再次進入內地的那一刻,陳野長長舒了口氣。
這幾個月在港城的經歷,說起來輕巧,但其中的兇險只有自己知道。
如今踏上內地的土地,那種熟悉的、踏實的感覺才重新涌上心頭。
青松聯系的車已經等在那里,是一輛黑色的吉普,掛著軍牌。
開車的是個三十來歲的漢子,見到青松和白楊,利落地敬了個禮。
青松幾人回禮,接手了吉普車,那人再次敬禮后才轉身離開。
幾人上車后,車子一路向北,窗外的景色也從南方的溫潤逐漸染上北方的疏朗。
陳野靠在后排座椅上,閉目養神,心里卻早已飛到了那座三進四合院里。
白楊坐在副駕駛,伸了個懶腰:“還是內地自在。”
陳金生笑道:“怎么,在港城這幾個月,憋屈了?”
“那倒不是。”
白楊搖頭,“港城是繁華,可總感覺……隔著層什么。”
“還是家里的感覺好,接地氣。”
陳野沒說話,睜開眼看著窗外飛掠而過的景色。
確實不一樣了。
四個多月前離開時是冬天,如今已是春天。
路邊的樹木抽了新芽,農人們挽著褲腿在田里忙活。
偶爾能看到拖拉機突突地駛過――這景象在港城是絕對看不到的。
――
車子開的并不算快,中途他們還在幾個城市停留休息。
四月三號下午,吉普車終于駛進了上京城。
看著熟悉的街道、胡同,陳野心里那股歸家的急切感更濃了。
“先送陳先生去住處?”青松問。
“嗯,去我買的那處院子。”
陳野說,“你知道地址吧?”
“知道。”青松點頭,“上京市,我還是比較熟悉的。”
車子拐進一條胡同,青磚灰瓦,朱紅大門。
陳野買的這處三進四合院位置極好,鬧中取靜,要是再過一些年頭,屬于有錢都買不著的地段。
車剛停下,陳野就推門下車。
他站在門前,深吸一口氣,抬手敲了敲門。
院里,徐鳳嬌剛把睡著的安安放進嬰兒車。
小家伙如今快五個月了,白白胖胖的,一雙眼睛黑亮黑亮,像極了陳野。
這會兒睡得正香,小拳頭攥著,偶爾還吧嗒吧嗒嘴。
陳母在院子里收拾她那塊菜地――老太太閑不住,非說這么大的院子不種點東西浪費了。
她不知從哪弄來些白菜、蘿卜種子,這幾天正忙著翻土、播種。
“娘,您歇會兒吧。”
徐鳳嬌倒了杯水遞過去,“這活兒又不急。”
“閑著也是閑著。”
陳母接過水喝了一口,擦了擦額頭的汗,“再說了,自己種的菜,吃著才香。”
“等小野回來,說不準就能能吃上新鮮的。”
正說著,大門被敲響了。
英子正在廚房里準備晚飯,聽見聲音趕緊出來:“我去開門。”
“這么晚了,誰啊?”徐鳳嬌有些疑惑。
英子走到門前,透過門縫往外看。
這一看,她先是一愣,隨即臉上露出笑容,趕緊拉開門閂。
“你是,陳野同志?”
――
門開了。
陳野站在門口,身后是青松、白楊,還有拎著行李的陳金生。
四月的夕陽正好,金色的光斜斜地照進來,在青磚地上拉出長長的影子。
徐鳳嬌呆呆地站在院里,手里還拿著給陳母擦汗的毛巾。
她看著門口那個風塵仆仆的身影,眼眶一下子就紅了。
陳野也看著她。
四個多月不見,徐鳳嬌好像瘦了些,但精神很好。
她穿了件淺藍色的棉襖頭發梳成利落的馬尾,幾縷碎發貼在臉頰邊,被夕陽鍍上一層金邊。
“鳳嬌。”陳野開口,聲音有些沙啞。
徐鳳嬌這才反應過來,快步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