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還有一件事。”
彭東成稍稍前傾身子,“我等下要帶婉兒回去見見鳳嬌。”
彭老沉吟片刻,點了點頭:“是該讓她們母女相見,這些年,婉丫頭心里苦。”
他頓了頓,又道,“你安排吧,先讓他們母女團聚,明天再帶他們來見我。”
“另外,周長青那里,我會安排人通知,你就不用管了。”
“是。”
彭東成松了口氣,起身告辭。
他離開書房,來到一處較為僻靜的廂房。
推開門,一位穿著素雅、氣質溫婉的中年女子正坐在窗邊看書。
她抬起頭,見是丈夫,臉上露出溫柔的笑意:“東成,和父親談完了?”
這位正是彭東成的妻子林婉。
她出身于一個同樣為建國立下汗馬功勞的家庭,雖不及彭家顯赫,卻也是根正苗紅的功臣之后。
這些年來,她相夫教子,默默支持著丈夫的事業,唯有當年女兒的失蹤,成為她心中無法愈合的傷痕。
彭東成走到妻子身邊,握住她的手,深吸了一口氣,才低聲道。
“小婉,有件事得告訴你……你千萬不要激動!……我找到我們的女兒了。”
林婉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書本從膝上滑落也渾然不覺。
她怔怔地看著丈夫,嘴唇微微顫抖:“你……你說什么?”
“我們的女兒,她現在叫鳳嬌,我找到她了。”
彭東成用力握緊妻子的手,聲音低沉而清晰。
“當年那個孩子,她沒有死,如今……她已經長大成人,也結婚了,而且有了三個多月的身孕。”
林婉的眼淚瞬間涌出,她猛地站起身,又因腿軟幾乎跌倒,被彭東成及時扶住。
“她在哪里?我的女兒在哪里?”
她緊緊抓住丈夫的手臂,指甲幾乎掐進他的肉里。
“就在我們住處。你冷靜點,聽我說,”
彭東成扶著她重新坐下,語氣帶著安撫,“孩子這些年過得不錯,就是她性子有些倔,這點倒是像你。”
“等會兒見到她,你情緒千萬別太激動,別嚇著孩子。”
林婉用力點頭,用手帕不住地擦拭眼淚,可新的淚水又不斷涌出。
當彭東成攜妻子回到住處時,陳野正和徐鳳嬌在院子里慢慢踱步。
徐鳳嬌一抬頭,看見父親身邊那位淚眼婆娑、目光緊緊鎖在自己身上的婦人,腳步不由得一頓,下意識地抓緊了陳野的手臂。
陳野感受到妻子的緊張,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低聲道:“別怕,那應該是你母親。”
林婉一步步走近,她的目光貪婪地流連在徐鳳嬌的臉上、身上,仿佛要將這缺失了近二十年的時光一眼補回來。
她顫抖著伸出手,想要觸摸女兒,卻又怕驚擾了她,最終只是停在半空。
“像……真像……”
林婉哽咽著,淚水中綻開一個無比心酸又無比欣慰的笑容,“眼睛像你外婆,鼻子和嘴巴……像我年輕的時候。”
“我的女兒……是我的女兒……你……你能喊我一聲娘嗎?”
徐鳳嬌看著這位陌生的親生母親,看著她通紅的眼眶和那強忍激動、小心翼翼的模樣,心中那塊堅冰悄然融化了一角。
她張了張嘴,那個稱呼在喉嚨里滾了滾,終于輕輕地、生澀地喚了出來。
“……娘。”
這一聲“娘”,讓林婉的淚水決堤而出。
她再也忍不住,上前輕輕將徐鳳嬌擁入懷中,動作輕柔得仿佛在觸碰一件稀世珍寶。
“哎!我的孩子……我的好孩子……”
她一遍遍撫摸著女兒的頭發和后背,泣不成聲。
彭東成站在一旁,看著相擁的妻女,眼圈也有些發紅。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喉頭的哽塞,對陳野使了個眼色。
“走吧,讓她們娘倆好好說說話,咱們出去聊聊。”
陳野見徐鳳嬌雖然依舊有些僵硬,但并未排斥親生母親的擁抱。
他心下稍安,點了點頭,跟著彭東成走到了院子的另一頭。
初冬的陽光帶著幾分暖意,灑在光禿禿的枝椏上。
彭東成遞給陳野一支煙,陳野擺手謝絕。
彭東成自己也沒點,只是將煙拿在手里把玩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