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或是要等到觀其兵鋒越過祁連山,直抵我涼州、甘州城下,將我河西門戶觀得洞開嗎?!”
他越說越激動,聲震屋瓦。
“漢時匈奴猖獗,為禍北疆!孝文皇帝、孝景皇帝在位時,都曾納幣和親,行那所謂的靜觀、安撫之-->>策!”
第404章天不生我魏玄成,噴道萬古如長夜!
“結果如何?!匈奴非但不知感恩收斂,反而日益驕橫,劫掠邊郡變本加厲!直至孝武皇帝時,終成心腹巨患!”
“漢武帝不得不傾舉國之力,耗費數十年,犧牲無數將士百姓,方才將其擊退!”
“若早在文帝、景帝時,趁匈奴羽翼未豐、內部不穩之際,便果斷出兵懲戒,挫其銳氣,何至于后來白骨露于野,千里無雞鳴,海內虛耗,民力疲憊?!”
他猛地一甩袖袍,指向王珪等人,痛心疾首道:“爾等今日在這朝堂之上,所議之策,與當年漢初對匈奴的綏靖之策,有何區別?!”
“難道是想讓我煌煌大唐,重蹈前漢覆轍,養虎為患,遺禍子孫嗎?!”
這一連串的歷史教訓砸下來,王珪被懟得臉色由紅轉白,又由白轉青,指著魏征的“你”了半天,硬是接不上話。
崔民干見勢不妙,強撐著站出來,辯解道:“魏公此……此過矣!漢武帝雖驅逐匈奴,然其連年用兵,窮兵黷武,亦非全然是……”
“你閉嘴!”魏征一聲厲喝,如同霹靂,竟硬生生將崔民干后面的話給嚇了回去!
他須發皆張,怒視崔民干:“崔侍郎!你博陵崔氏,世代簪纓,詩禮傳家!更應知前事不忘,后事之師的道理!”
“爾等口口聲聲,說國力不支,說糧草難繼,說多線作戰風險巨大!好!老夫今日便要問問你們!”
魏征的聲音陡然再次拔高,如同洪鐘大呂。
“貞觀九年!衛公掛帥,我大唐發兵征討吐谷渾!那一戰,朝廷發兵多少?隴右、河西轉運糧秣多少石?”
“車馬多少乘?民夫動用幾何?最終傷亡將士幾何?戰后,河西、隴右諸州,民生恢復如何?田畝復墾多少?倉廩充實幾成?”
他每問一句,就向前逼近一步,目光死死鎖定崔民干。
“這些數字!戶部的存檔里有!兵部的檔案里有!工部轉運的記錄里也有!爾等可曾去翻閱過?!可曾細細比對過?!”
“比對一下,今日我大唐之國力,比之貞觀九年,是強了還是弱了?!”
“今日我大唐之軍備,尤其是隴右精騎,比之當年,是銳了還是鈍了?!”
“今日我太倉、洛口、永豐等倉的儲糧,比之當年,是盈了還是虧了?!”
“回答我!!”
崔民干被他問得連連后退,額頭冒汗,嘴唇哆嗦著,眼神躲閃,一句話也答不上來。
他平日高談闊論,引經據典,何曾去細細核查過這些具體而微的戰備數據?
魏征見狀,怒極反笑道:“一問三不知!僅憑臆測,便妄不可戰!僅憑畏難,便主張棄藩籬,坐視屏障丟失?!此等行徑——”
他猛地轉身,面向所有文官,一字一頓道:“此非老成謀國!此乃因循守舊!此乃茍且偷安!此乃——誤國誤民!”
“依老夫看,爾等在此事上的見識,與那市井之間,只知眼前三寸利、不識長遠禍福的愚夫愚婦,別無二致!”
“老夫若是爾等,身居廟堂高位,卻出此誤國之論,當羞于立于這太極殿內,羞于為陛下之臣,羞于食大唐之祿!”
反戰文官們:“……”
全體傻眼,鴉雀無聲。
好幾個年紀輕些、剛才附和得挺起勁的官員,此刻已是面紅耳赤,恨不得把腦袋塞進朝服里。
王珪捂著胸口,差點一口氣沒上來。
崔民干面如死灰,呆立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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