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角落里冒出個年輕士兵,喝了酒,嗓門大:“打贏了是好事,可我想回家……我娘還在等我。”
沒人笑他。氣氛一下子靜了。
忠誠將領放下酒壇,站起來,臉上全是風沙刻出來的溝壑。
“你說得沒錯。”他聲音低,“打贏了,就該回家。”
他頓了頓,從懷里掏出一塊破布包,打開,里面是一截斷指,指甲縫里還沾著干血。
“這是我侄兒鷹七的左手小指。他說萬一回不去,就讓家里人拿這個下葬。”
他把布包輕輕放在火堆邊上:“他回不去了。但他送出去的情報,讓我們贏了。我現在不問他回不回得去,我只問——這條道,還能不能讓更多兒子活著回家?”
火光跳了一下。
蕭景珩站到最高處,影子投在背后的營墻上。
“我不是來當英雄的。”他說,“我是來建一座城。一座不會倒的城。”
他掃視全場:“它不需要跪著的人,只需要站著的人。愿意留下的,我認你們是兄弟;想走的,盤纏加倍,絕不攔。”
沒人動。
一秒,兩秒。
突然,那個滿臉煙灰的小兵站起來,吼了一聲:“我不走!我要當守土之人!”
“我也不走!”
“算我一個!”
“南陵旗在哪,我就在哪!”
兵器頓地,鐵槍砸進土里,刀鞘撞在一起,聲音像雷滾過營地。
“蕭景珩!我們跟你干!”
“干到底!”
“守到底!”
呼聲一波接一波,驚得遠處戰馬嘶鳴。
篝火越燒越旺,肉香混著酒氣飄滿整個邊營。
蕭景珩宣布明天照常操練,新增“戍邊演武”——立功的士兵當教頭,帶新人練實戰。
阿箬組織民夫和女眷成立后勤隊,設“戰功食堂”。凡上榜的,可以帶家人來吃一頓熱飯。
夜深了,人漸漸散去。火堆只剩余燼,還在冒煙。
蕭景珩和阿箬并肩走出營門,站在坡上。身后還有人在低聲哼歌。
“南陵旗,西北風,一劍劈開鬼門關……”
調子歪,詞也不全,但一句接一句,沒斷。
忠誠將領在另一邊召集副將,指著地圖安排明日防務。他的聲音很穩,手勢果斷。
蕭景珩披著薄氅,臉上還有笑意,眼睛卻望著遠處山影。阿箬靠著營墻,輕輕晃著腳,嘴里跟著哼那首新編的小調。
營地東側,一名士兵接過崗哨交接的長槍,抬頭看了眼星空。他胸前掛著那塊銅牌,用手擦了擦,然后重重拍在胸口。
火堆最后一簇火星跳了一下,滅了。
那名士兵抬起右腳,踏進哨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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