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婦小聲道:“跛腳的老李頭,前陣子天天半夜往那邊跑,埋些帶腥味的灰,說是驅蟲。”
“后來呢?”
“后來他瘋了。”老頭接過話,“昨天被人發現躺在城隍廟前,嘴里塞滿了紙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阿箬記在心里,臉上依舊笑著,“哇,這么玄乎!那我要是碰見他,一定請他喝碗熱湯。”
她在屋里待到日頭偏西,臨走時懷里多了兩個窩頭、一小包鹽,還有幾句悄悄話。
“東市米行最近進出馬車特別多,都是晚上來。”賣菜少年塞給她一張廢紙,“我偷偷記了車牌號。”
“巡防營副統領前兩天收了兩大箱東西,抬都抬不動。”老婦低聲說,“說是親戚送的禮。”
阿箬一一收下,笑著揮手離開。
她沒直接回醫館,而是繞到巷尾一棵歪脖子樹下,用炭筆把聽到的消息寫在廢紙上:
-糧倉夜間搬運(無燈)
-東門守軍換人(生面孔)
-鼓樓停更
-老李頭埋符灰→發瘋
-米行夜運頻繁
-副統領受賄
寫完她撕成四片,藏進鞋墊、發髻、袖口和籃底。
回到醫館時,蕭景珩正蹲在門口等她。
“回來了?”他問。
“當然。”阿箬把籃子遞過去,“給你帶了晚飯——半個窩頭,限量版。”
蕭景珩接過,掰開一看,里面夾著那張寫滿字的紙。
他展開看了兩遍,眉頭越皺越緊。
“和趙承業說的對上了。”他說,“糧倉空了,他們在偷偷運東西。巡防圖是假的,所以新來的守軍根本不管事。”
“還有那個跛腳老頭。”阿箬坐下揉腳,“百姓說他埋的是符灰,有腥味,可能是血混進去的。這不就是‘引魂陣’的材料嗎?”
蕭景珩點頭,“前朝遺族在搞心理戰,讓全城人心惶惶,等真正動手時,沒人敢反抗。”
“但他們為什么要換守軍?”阿箬問,“直接控制不就行了?”
“因為需要掩人耳目。”蕭景珩冷笑,“換一批人,就能名正順地改變巡邏路線、關閉鼓樓、封鎖消息。等朝廷察覺,早就晚了。”
阿箬忽然想起什么,“你說……會不會有人冒充你的命令?就像那張‘格殺勿論’的密令?”
蕭景珩眼神一冷,“已經在做了。他們打著南陵王府的旗號清理異己,順便栽贓給我。”
“那我們就讓他們自己跳出來。”阿箬眼睛亮了,“我可以再出去一趟,放個風聲,就說我知道誰在背后搞鬼。”
“太危險。”蕭景珩搖頭。
“我不說是誰。”阿箬狡黠一笑,“我就跟人講個故事——‘有個大人物,假裝忠臣,其實偷偷給敵國送錢’。誰聽了心跳,誰就是內鬼。”
蕭景珩盯著她看了幾秒,突然笑了,“你這腦子,比那些讀過十年書的謀士還狠。”
“那是。”阿箬得意地揚下巴,“我可是靠騙飯活下來的。”
兩人正說著,趙承業醒了,掙扎著坐起來,“你們……想到辦法了?”
“想到了。”蕭景珩站起身,“他們想靠混亂掌控邊城,那我們就制造更大的混亂——但這次,由我們來定規則。”
阿箬也站起來,“明天我繼續去街頭轉,把‘神秘人送錢’的故事散出去。誰慌,誰漏破綻。”
“我去聯系城外的老部下。”蕭景珩摸出一枚銅牌,“只要還有人認這個,我們就沒輸。”
三人對視一眼,沒有多話。
外面天已全黑,遠處傳來一聲狗叫,接著是鐵甲碰撞的聲音。
阿箬輕輕拉了拉蕭景珩的袖子,“下次別讓我等這么久。”
“下次我跟你一起趴水溝里。”蕭景珩低聲說。
她笑了。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不是巡邏隊那種整齊的步伐,而是雜亂的奔跑。
緊接著,一個孩子猛地撞開門,滿臉是汗,“姐姐!東市著火了!米行燒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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