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應?”
“這座城里,不可能所有人都是傀儡。”蕭景珩語氣沉下來,“一定有還沒被收買、或者被逼服從的邊軍將領。只要找到一個肯說話的,我們就能拿到守軍布防、糧草調度、巡邏路線這些真東西。不然咱們再能算,也是瞎子摸象。”
阿箬歪頭想了想:“可怎么找?挨個試探?太危險。”
“不用。”他從腰間解下一塊令牌,是南陵王府的通行令,“我爹當年在北境帶過兵,有些老部下還在這兒。名單在我腦子里。只要確認誰是忠的,就能聯絡。”
“萬一人家怕惹事不敢見你呢?”
“那就讓他知道,不見我的后果更嚴重。”蕭景珩冷笑,“北狄一旦破城,屠的是全城百姓。他可以不當英雄,但他擋不住滅門之禍。我要讓他明白,跟我合作,是唯一活路。”
阿箬盯著他看了幾秒:“你這哪是求人幫忙,簡直是逼人站隊。”
“亂世就是這樣。”他說,“要么一起贏,要么一起死。”
屋外風刮得緊,吹得窗框咯吱響。遠處傳來打更聲,三更了。
阿箬站起來,走到塌了角的床邊,從包袱里翻出一塊干餅,掰一半遞給他:“那你說明天先去哪兒?”
“先去東市茶棚。”他接過餅咬了一口,“聽說那兒是老兵扎堆的地方。我去裝醉聽閑話,你去旁邊賣針線,順便留意有沒有穿舊軍服的人。”
“然后呢?”
“然后看誰的眼神不對。”他咽下餅,擦了擦手,“一個真正的軍人,就算脫了盔甲,眼神也不會軟。如果他看到我這個‘紈绔’在胡鬧,卻露出不屑或者著急的神色——那就是我們要找的人。”
阿箬點點頭,忽然壓低聲音:“樓上那個監視的,會不會今晚就動手?”
“不會。”蕭景珩靠在墻上,閉上眼,“他們現在只知道我們進了客棧,不知道我們在干什么。如果他們是黑衣人一伙,肯定會等我們出門再動手。客棧里動手容易留下痕跡,他們不想驚動全城。”
“那我們現在能睡嗎?”
“不能。”他睜開眼,“你睡床,我守前半夜。后半夜換你,我瞇一會。門縫底下塞張紙條,有人推門紙就會動。”
阿箬沒再問,默默把包袱挪到床頭,脫了外裳躺下。床板吱呀響了一聲。
蕭景珩坐在桌邊,手里轉著那枚銅鈴。鈴身冰涼,符文刻得深,像是用血畫上去的。
外面風更大了,卷著沙粒拍在窗紙上。
他忽然開口:“你說,如果這城真被攻破,百姓會怎么樣?”
阿箬在黑暗里答:“死的死,逃的逃,孩子被搶走當奴,女人……”她頓了頓,“我不想再看見那種事。”
“所以這一局,必須贏。”他把銅鈴放進懷里,“我不只是為自己活,你也一樣。”
她沒說話,翻了個身,背對著他。
過了很久,她輕聲說:“明天我戴個破草帽,再抹點泥巴在臉上,保證沒人認出我。”
蕭景珩笑了下:“行,記得留個口子透氣。”
屋子里安靜下來。
又過了一炷香時間,他起身,輕輕走到床邊,把披風蓋在她身上。
然后回到桌邊坐下,手按在刀柄上。
窗外,月光被云遮住,整個邊城陷入漆黑。
突然,樓下傳來輕微的腳步聲,有人正緩緩走上樓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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