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裝久了,連自己都會信。
他轉回頭,抬腳往下走。剛邁一步,迎面來了一隊太監,捧著個托盤,上面蓋著紅布。
領頭的那個認得他,低頭喊了聲“世子爺”。
蕭景珩點點頭,側身讓路。
那托盤從他眼前過去的時候,紅布被風掀了一下角。他瞥見里面放著一塊玉佩,顏色青灰,邊角磨損嚴重,像是用了很久的老物件。
他腳步頓了一下。
這塊玉,他見過。
三年前在西北賑災,有個老乞丐臨死前塞給他一塊玉,說是要交給一個叫“阿九”的人。他當時以為是瘋話,隨手收了,后來找人查過,那是前朝內府的信物,早已失傳多年。
現在這塊,和那塊一模一樣。
他沒多看,繼續往前走。
出了宮門,馬車還在等。鷹七蹲在車轅邊上,看見他就站起來。
“怎么樣?”鷹七低聲問。
“沒事。”蕭景珩上了車,“回府。”
車輪滾動起來,碾過青石板路,發出咯噔咯噔的聲音。
車內很暗,他靠在角落,把折扇合上,放在腿上。然后用左手一根根松開右手的手套。繃帶纏得密實,但最上面那圈已經裂開了,血又滲出來了。
他沒包扎。
只是把扇子翻過來,背面那道劃痕對著光。指甲順著那條紅絲線刮了刮,確認還在。
這是阿箬留的記號。每次有危險,她都會在他貼身的東西上做標記。這次也不例外。
他知道她擔心他。
他也知道,剛才在殿里說的每一句話,都在冒險。但他必須說。不說,皇帝就會覺得他軟弱可欺;說太多,又顯得居心叵測。他只能選最中間那條路——既不讓步,也不硬頂。
現在看來,走過去了。
馬車晃了一下,他順勢把扇子塞進袖子里。右手疼得厲害,但他沒吭聲。
快到王府的時候,天色有點陰下來。風從車縫鉆進來,吹得簾子亂抖。
他忽然想起阿箬昨天晚上說的話:“你要敢死在外面,我就把你墳頭草拔光。”
他笑了下。
然后閉上眼,靠在車壁上,輕聲說了句:“放心,我還活著。”
車外雨點開始落下,打在車頂噼啪響。
他沒再說話,也沒動。只有一只手,悄悄握緊了袖中的扇柄。
雨水順著車窗流下來,模糊了外面的街景。
車輪壓過一處積水,濺起一片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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