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敢倒在最后一里路……”他低聲嘀咕,“我非但不原諒你,還得把你扛回來,關進柴房寫悔過書,寫滿一百遍‘下次不許擅自冒險’。”
他說得兇,語氣卻軟得不像話。
風吹動檐角銅鈴,叮當響了一聲。
他猛地抬頭。
不是信號鈴。
是普通的風鈴。
他松了口氣,又有點失落。
“你說你,平時話那么多,這時候倒學會低調了?”他對著空氣嘮叨,“就算不來信,好歹讓哪只路過的烏鴉替你叫兩聲也行啊。”
他踱了幾步,忽然停下。
遠處官道上,有個模糊的人影,正一瘸一拐地朝這邊走來。
身形瘦小,走路姿勢歪歪扭扭,像只剛學會走路的小鴨子。
但他一眼就認出來了。
“阿箬!”他脫口而出,轉身就往外沖。
小廝嚇得差點打翻托盤:“主子!您去哪兒?”
“關門!”他邊跑邊吼,“沒我的命令,誰也不準放任何人進出!包括皇帝老子!”
他幾乎是飛奔出府,直奔城門方向。
可就在他沖到半路,又被兩名侍衛攔下。
“世子殿下,朝廷有令,今日辰時起,所有宗室子弟不得擅離府邸,違者以謀逆論處。”
蕭景珩盯著他們,眼神冷了下來:“誰的命令?”
“兵部尚書大人簽發,御史臺*聯署,蓋的是金印。”
他冷笑:“好啊,這個時候卡我?”
他緩緩展開折扇,輕輕一抖。
“告訴你們上司,南陵世子府今日辦喪事,閉門謝客,不見活人。”
“可是……”
“不然你們覺得,我是要去迎親還是踏青?”
兩名侍衛對視一眼,額頭冒汗,默默退開。
蕭景珩收起扇子,轉身回府,腳步沉穩,背影卻繃得像張拉滿的弓。
他知道,有人不想讓他出去接她。
所以他不能出去。
但他可以等。
他回到院中,重新站定,目光死死鎖住城門方向。
“阿箬,你給我聽著。”他聲音極輕,卻字字清晰,“不管你身上帶的是真證據還是假劇本,不管你被人耍了還是將計就計——你只要活著走到那扇門前,剩下的事,我來扛。”
“這次,換我接你。”
-
官道上,阿箬終于走到了城門外約半里處。
她停下腳步,望著那巍峨的城門,呼吸急促。
再往前,就是人群、就是江湖、就是無數雙盯著她的眼睛。
她伸手摸了摸懷里的油布包,又掏出那只破鞋,盯著上面的“南”字看了許久。
然后,她把它塞進嘴里,狠狠咬了一口。
土腥味混著腐臭直沖腦門,她差點吐出來。
“呸!誰家破鞋這么難吃!”她罵了一句,卻笑了,“但還好,是真的。不是幻覺,也不是陷阱做的道具。”
她把鞋扔進草叢,拍了拍手。
“來吧。”她深吸一口氣,拄著枯枝往前邁了一步。
就在這時,前方城門口人影一閃。
幾個身穿勁裝的大漢正站在崗哨旁,左顧右盼,像是在等人。
領頭那人腰間掛著一塊令牌,上面隱約可見“太行”二字。
阿箬瞳孔一縮。
太行鏢局的人?
他們怎么會在這種時候出現在這里?
她腳步一頓,握緊了手中的枯枝。
不是武器,卻是她一路撐過來的象征。
她沒退。
反而挺直了腰。
“想攔我?”她咧嘴一笑,嘴角裂開一道血口,疼得直抽氣,“行啊,先問問姐手里的‘火之怒’答不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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