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箬白他一眼:“你就不能正經點?”
“我已經夠正經了。”他聳肩,“換以前,這時候我早摟著姑娘唱小曲了。現在呢?大半夜不睡,跟你在這兒談理想,我都快感動哭自己。”
“那你哭一個我看看。”
“我不哭。”他正色道,“男人流血不流淚,頂多……流點鼻血。”
阿箬翻了個白眼,卻沒再反駁。
她默默走到他身邊,和他一起望向窗外。
晨光一點點爬上屋檐,照在兩人腳前的青石板上,影子被拉得很長,挨得很近。
“其實吧。”她忽然開口,“我也不怕死在你前頭。”
“哦?”
“我怕的是——”她側頭看他,“你當了皇帝,天天忙得不見人影,我在后宮養貓種花嗑瓜子,回頭一看,你居然納了個妃子,還是當年茶樓里給我遞過糖糕的那個。”
“那姑娘不是六十了嗎?”
“五十也叫姑娘?”
“在我這兒,只要沒結婚,都叫小姑娘。”蕭景珩一本正經,“不過你放心,我這輩子只納一個妃。”
“誰?”
“你。”
“我又不是官家小姐,也沒個名分。”
“名分?”他嗤笑,“我到時候一道圣旨,就說南陵世子撿了個媳婦,聰明能打會騙人,特封為‘頭號合伙人兼首席智囊’,賜金印一枚,允許持刀上殿,見君不跪。”
“聽著像黑話社團。”
“那就叫‘皇后’。”他語氣忽然認真,“正宮皇后,母儀天下,誰敢說半個不字,我讓他全家改姓‘輸’。”
阿箬沒說話,嘴角卻悄悄翹了起來。
片刻后,她低聲問:“值得嗎?為了這么個破朝廷,把自己搭進去。”
“朝廷是破。”蕭景珩看著東方漸亮的天際,“可人不破。千千萬萬老百姓,他們只想安安穩穩過日子,可偏偏有人要搶他們的糧,燒他們的房,逼他們賣兒鬻女。我不爭這個位置,誰來替他們說話?”
“所以你不是為自己爭。”
“我要是只為自個兒,早帶著你跑路了。”他笑,“去江南買座島,養群雞,開個賭坊,專坑那些自以為聰明的紈绔。”
“那你干嘛不跑?”
“因為——”他伸出手,掌心朝上,仿佛要接住初升的日光,“有些事,躲不開,也不想躲。燕王倒了,還有別人想上位;今天太平了,明天可能就是大亂。我不想等危機來了再應付,我想從根上改。”
“怎么改?”
“先把規矩立起來。”他收回手,握成拳,“誰貪贓枉法,抄家;誰欺壓百姓,砍頭;誰造謠生事,發配去挖煤。再把賦稅減了,軍權收了,讓讀書人有出路,讓窮人有活路。”
“聽起來像做夢。”
“夢做得大,人才有奔頭。”他看向她,“你要不要一起做這個夢?”
阿箬沉默了幾秒,忽然伸手,啪地拍在他拳頭上。
“做就做!”她揚眉,“不過說好了,我要是發現你變心,立馬掀桌子走人,絕不含糊。”
“行。”他咧嘴,“咱倆簽個合同,違約的請對方吃一輩子加蛋不放蔥的餅。”
“一為定。”
兩人相視一笑,沒再說話。
晨風拂過庭院,吹動檐角銅鈴,叮當一聲,清脆悠遠。
蕭景珩忽然轉身,從案上抽出一張紙,提筆寫下幾個字:**“北三鎮,七日內必有異動。”**
他吹干墨跡,折好塞進袖中。
“接下來?”阿箬問。
“接下來。”他整了整衣領,露出那副招牌紈绔笑容,“咱們裝孫子的日子結束了。”
“爺,該上場了。”
.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