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邊說,一邊偷偷瞄了眼門口守著的丫鬟。
等那人轉身出去,她立馬收起哭相,蹲到床邊,用指甲輕輕叩了三下床沿。
床上的人眼皮微微一動。
阿箬咧嘴一笑,小聲嘀咕:“外面都傳遍了,說您喝了一口酒就倒,嚇得連褲子都來不及提。您這演技,不去戲班唱旦角真是可惜了。”
蕭景珩緩緩睜開眼,聲音沙啞:“演得不錯,再接再厲。明天加戲——說我半夜驚醒,夢囈‘北營不能動’,然后又昏過去。”
阿箬點頭:“明白,這就去編個更慘的版本。就說您臨昏迷前抓著我的手,說‘阿箬,我對不起你娘’,我都想好臺詞了。”
“滾。”蕭景珩瞪她一眼,卻又忍不住笑。
阿箬正要走,他又叫住她:“等等。”
“咋了?”
“明天會有‘御醫’來。”蕭景珩眼神一沉,“記住,不管誰來,都說我脈象微弱,半月難起。藥照常端,但別真喝。另外……”他頓了頓,“讓廚房準備點羊血凍,晚上抹墻上,假裝吐血。”
阿箬瞪大眼:“這也太狠了吧?”
“狠?”蕭景珩冷笑,“他敢給我下藥,我就敢給他演一場死而復生。讓他以為我廢了,讓他放松警惕,讓他自己把爪牙送上門。”
阿箬眨眨眼:“那我是不是還得哭墳?”
“你要是真哭,我給你加月俸。”蕭景珩閉上眼,“現在,滾出去,讓我‘昏迷’。”
夜深人靜。
府中燈火漸熄,唯有主院還亮著一盞昏黃的燈。
蕭景珩悄然起身,披上外袍,坐在書案前翻看密報。阿箬輕手輕腳進來,遞上一杯熱茶。
“城東流民區已經傳開了,說您中毒后口吐白沫,連親爹都不認識了。”
“西市賭檔開盤了,賠率一比十,押您活不過三天。”
“燕王府剛派了個‘太醫’,說是圣上concern,其實是來探虛實的。”
蕭景珩吹了吹茶沫:“concern?誰教你的詞?”
“街頭洋文招牌看多了。”阿箬聳肩,“反正意思到了。”
蕭景珩搖頭:“明天那個‘太醫’來了,你就在我床前哭訴,說我夢里一直念叨‘不該插手北營的事’,后悔惹上燕王。”
阿箬眼睛一亮:“然后呢?”
“然后……”他抬頭看向窗外,“等他自己跳出來。”
第二天晌午,一輛掛著太醫院旗號的馬車停在世子府門前。
車簾掀開,走出一位須發皆白的老大夫,手持藥箱,神情凝重。
府中下人連忙迎上。
老大夫捋著胡子,沉聲道:“奉旨問疾,不知世子如今狀況如何?”
阿箬正好端著藥碗從屋里出來,一聽這話,眼淚“唰”地就下來了。
“大夫啊……您可得救救我家主子!”她撲通跪下,聲音顫抖,“昨夜他突然驚醒,滿嘴胡話,說什么‘北營三日動’‘內應在御前’,然后又咳出血來……現在人事不省,連藥都喂不進去了……”
老大夫眉頭一跳,不動聲色記下這話。
他跟著進屋,走到床前搭脈。
蕭景珩躺在床上,面色灰敗,呼吸若有若無。老大夫指尖剛觸到他手腕,就感覺脈象平穩有力——根本不像病人!
他心頭一震,卻不動聲色,收回手,嘆道:“世子中毒已入肺腑,需靜養半月,切忌思慮過重。”
說完轉身就走。
出了門,他迅速鉆進馬車。
車簾剛放下,他就低聲對隨從道:“回府,速報王爺——蕭景珩在裝死。”
馬車啟動,輪子碾過青石板。
車內,老大夫從袖中掏出一塊黑色腰牌,上面刻著一只展翅烏鴉。
他摩挲著腰牌,喃喃道:“世子啊世子,你裝病騙別人可以,但別忘了……
燕王最擅長的,從來不是明刀明槍。”
.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