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撒謊。”蕭景珩搖著扇子往前走,“是請君入甕。一群新手,連監聽都不會偽裝,走路都恨不得踩鼓點,真是給燕王丟臉。”
阿箬學著他平時的腔調:“世子爺英明神武,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
“再皮我把你賣去唱戲。”他抬手要敲她腦袋,中途卻頓住,只輕輕拂去她肩上一片落葉。
阿箬愣了下。
“記住。”他語氣忽沉,“現在最危險的人,是覺得自己贏了的人。”
她吐了吐舌頭:“知道啦,低調發育,別浪。”
兩人繼續前行,腳步不緊不慢。
街燈昏黃,映得石板路泛著油光。
蕭景珩忽然停下,望著遠處宮墻一角冷笑:“燕王這次派的是新卒,連‘藏鋒’倆字怎么寫都不知道。這么急著往上遞消息,說明他內部也不穩。”
“說不定還以為撿到大便宜了。”阿箬笑,“回去就跟燕王說:‘啟稟王爺,南陵世子確有異動,疑似勾結前朝余黨,意圖謀反!’”
“哈哈哈!”蕭景珩大笑,“說不定還得賞他一頓飯。”
笑聲未歇,他腳步忽頓。
前方十字街口,一輛空貨郎車停在路邊,車板上殘留著半塊紅泥,正是城西校場特有的那種。
他目光一凝,低聲:“有人在等交接。”
阿箬順著看去,也發現了異常——車轅底下壓著一枚銅錢,邊緣刻著細痕,像是某種記號。
“要不要……”
“別動。”他打斷她,“讓他們自己走完流程。”
果然不到半盞茶工夫,一個穿短褐的漢子匆匆趕來,蹲下身撿起銅錢,又迅速塞進懷里,轉身就往東街拐。
蕭景珩扇子一合:“兩撥人,一個報信,一個留痕。分工明確,訓練有素,但——太規整了。”
“老細作都會故意留破綻,比如掉東西、走錯路,讓人覺得只是普通百姓。”阿箬接話,“這些人反而生怕不夠標準,生怕別人看不出他們是‘專業’的。”
“所以才好騙。”他咧嘴一笑,“越是認真,越容易鉆進套里。”
兩人繼續沿主街前行,氣氛輕松了不少。
阿箬哼起小調:“昨夜星辰昨夜風,畫樓西畔桂堂東……”
“你會背詩了?”蕭景珩挑眉。
“剛聽宴會上哪個酸秀才念的,順耳就記住了。”她笑嘻嘻,“我也能裝才女,下次我給您捧硯磨墨,題個‘風流倜儻蕭公子’。”
“你題個‘敗家子蕭景珩’還差不多。”
“那也比某些人強。”她努努嘴,“你看前面那個鋪子,掌柜的正往門縫塞紙條呢。”
蕭景珩掃了一眼,不動聲色:“又一個眼線。今晚這街上,全是燕王的眼珠子。”
“咱們就這么一路走,讓他們看著?”阿箬問。
“當然。”他聳肩,“我不但要讓他們看,還要讓他們看得心花怒放。最好明天一早,燕王就能夢見我帶兵殺進京城。”
“您可真敢想。”
“不是我想,是他們愿意信。”他扇子輕點唇角,“人吶,最喜歡自己嚇自己。你給他一根稻草,他能腦補出一座刀山。”
話說到這兒,前方巷口忽然傳來一陣騷動。
幾個地痞模樣的人圍住一個賣花女,推搡叫罵,其中一個伸手就去搶籃子。
阿箬眉頭一皺:“又是這群混蛋,專挑半夜欺負人。”
蕭景珩卻笑了:“喲,好戲上門了。”
他整了整衣領,搖著扇子就往那邊走,嘴里還喊著:“讓讓讓!南陵世子駕到!誰敢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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