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廣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那口氣,仿佛抽走了他全身所有的精氣神。
他緩緩地搖了搖頭。
“沒了。”
“徹底沒了。”
他慘然一笑,指了指殿門的方向。
“之前,朕大肆封賞秦牧,給他封地,給他兵權,讓他招兵買馬,就是想讓他打這些反王。”
“可如今,反王是打下去了幾個,可那秦牧,也成了天下最大的一股勢力。”
“好在……”
楊廣的語氣里,竟帶著一絲慶幸。
“好在那秦牧,還算有點良心,不會動你我二人。”
楊林也跟著嘆了口氣,高大的身軀,仿佛瞬間佝僂了下去。
大隋有沒有救,其實他心里比誰都清楚。
只是,他不愿意相信罷了。
就在這時。
“咚咚。”
宇文成都的聲音再次響起。
“陛下,鎮北王麾下謀士,長孫無忌拜見。”
楊廣和楊林對視一眼,皆是滿心疑惑,但還是說道。
“讓他進來。”
長孫無忌一襲青衫,緩步而入,臉上掛著和煦的微笑。
他先是躬身行禮。
“無忌,拜見陛下,拜見靠山王。”
楊廣此刻心亂如麻,不耐煩地擺了擺手。
“你所來何事?直說吧。”
長孫無忌微微一笑,說出的話,卻如同一柄重錘,狠狠砸在二人心頭。
“既然陛下和靠山王,你們已知大隋沒有救了……”
“何不早日,把登州交給我家主公?”
“放肆!”
楊林勃然大怒,猛地一拍桌案,須發皆張。
“你什么意思?是你的意思,還是他秦牧的意思?”
長孫無忌依舊面不改色,笑容不減。
“陛下和靠山王誤會了。”
“這是我的意思,不是我家主公的意思。”
他頓了頓,話鋒一轉。
“或者說,這是我,和主公麾下眾將士的意思。”
“既然陛下明知大隋已經救不了了,何不趁早把登州讓于我家主公?”
“一來,靠山王年紀也大了,也可以頤養天年。”
“二來,對陛下早做打算,也有好處。”
他的語氣陡然變得銳利起來。
“難不成,二位一直只依靠著你們的提拔之恩,讓我家主公一直記著你們的恩情吧?”
“再說了,一次兩次還行,用得多了……”
“這人情,就不值錢了。”
“你!”
楊林氣得渾身發抖,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長孫無忌卻步步緊逼,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絲冰冷的寒意。
“陛下,何不盡早將登州交給我家主公?”
“主公麾下的幾位將軍,都性格比較直率。”
“如果有哪一天,主公壓不住這幾位將軍,到時出了亂子,可怎么整?”
“你們把登州交給我家主公,到時你們想留下一絲血脈,幾位將軍也無話可說。”
“如果還一直這么僵持下去……”
“陛下和靠山王你們二人,眾位將軍可能不會說什么。”
“但是……”
長孫無忌的眼中,閃爍著洞悉人心的精光。
“你們也知道,一旦我家主公建立新朝……”
“對于前朝余孽……陛下,您懂的。”
“前朝余孽”四個字,如四座大山,轟然壓下!
楊廣的臉色,瞬間變得一片慘白。
長孫無忌的話,他又怎么會不明白?
這就是帝王心術!無情,卻最是真實!
大殿內,死一般的寂靜。
良久,楊廣緩緩地轉過頭,看向楊林,輕輕點了點頭。
那一個點頭,仿佛用盡了他一生的力氣。
楊林頓時像泄了氣的皮球一般,癱軟在了椅子上。
他看著長孫無忌,眼中再無半分神采,只剩下無盡的疲憊。
“登州,本王可以讓給秦牧。”
“哪怕是讓本王立馬前往遼州為質,也沒有任何問題。”
忽然,他的眼中重新燃起一團瘋狂的火焰,那是刻骨的仇恨!
“本王,只有一個條件!”
“給本王……滅了宇文化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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