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天還沒亮,鞭炮就已經放起來了。
夏梔被人拉起來,坐在鏡子面前化妝。
給她化妝的,是村子里的年輕女人。
夏梔臉上的青紫還沒消退,那人只能打上厚厚的粉底,才勉強遮去。
鏡子里的夏梔,臉上厚厚的粉底和紅色嘴唇,看上去十分}人。
但沒有人去在意。
誰會去在意一個待價而沽的商品呢?
這個地方的女人,就像是牲口一般,是用來買賣交易的。
迎親的人沒一會兒就來了。
新郎坐在輪椅上,畸形的雙腿因為肌肉萎縮,如同嬰孩的雙臂,就那么耷拉在輪椅邊緣。
他身子瘦削,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那不合身的西裝外套在他身上,更顯得詭異。
他的臉上也擦了厚厚一層粉,看起來,和夏梔在某種程度上,竟也有幾分般配了。
他笑著被人抬進來,看到夏梔的時候,臉上八分歡喜,兩分羞澀。
這個媳婦兒,他很滿意。
夏梔看著慢慢朝自己靠近的男人,心里不住的惡心。
她握緊放在膝蓋上的雙手,垂眸藏起眼中的厭惡,和狠厲。
她知道,待會兒出門的時候,母親會拿來剪刀,讓她剪下自己的一縷頭發,算是留作念想。
那是她孤注一擲唯一的機會。
說來也挺可笑的,將女兒當做商品一樣賣了出去,卻還要按照習俗留下她的一縷頭發。
夏芬怎么會想念她呢!
她大概巴不得自己去死……
夏梔像是一只提線木偶一般,跟那個新郎在房間里接受旁人的祝福。
她不哭不笑,任由那些跟著新郎過來的人,對她說那些不入流的葷話。
任由身邊那個殘疾的男人,用令人作嘔的目光上下打量她。
終于,她要出門了。
夏芬拿來一把裹著紅繩的剪刀,用哭腔唱著,女兒是她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如今就要嫁人,她這個親娘要留下女兒的一縷頭發,以慰思念。
一旁的人都跟著說,就算嫁出去,也要記著娘家,記著她媽為了生下他,丟了半條命。
夏梔早已麻木了。
她麻木的聽著,麻木的接過那把裹著紅繩的,寓意喜慶的剪刀。
握著剪刀的那一刻,她眸底突然清醒,閃著寒光。
在所有人起哄的聲音中,她將那把剪刀,刺向了自己的脖子。
“啊~死丫頭你干什么!”
夏芬離得最近。
在夏梔的脖子冒出鮮血的時候,她這個做母親的,第一反應不是上前奪下剪刀,給女兒止血,而是遠遠的避開,嫌惡的瞪著受傷的女兒,嘴里不停的咒罵,說女兒是個喪門星。
許根正在外面喝酒。
聽見里面的人出來跟他說,夏梔要尋死,他想也不想,抄起靠在門邊的鋤頭,就沖進了屋子里。
夏梔手上的剪刀刺破了脖子,鮮紅的血順著白皙的脖子流在大紅的喜服上,場面詭異}人。
“死丫頭你要干什么!
把剪刀放下!”
許根揮著鋤頭,對準了夏梔。
那架勢,好像夏梔只要敢不聽他的,他就要當場打死他的女兒。
夏梔仰起頭來。
她的臉上全是魚死網破的決絕。
“放我走!
不然,我今天就死在這里!
你們拿到的彩禮要退回去,今后也沒有女兒讓你們賣,你們的兒子也別想再有彩禮娶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