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梔按下接聽鍵,里面的聲音,一如記憶里的那般刺耳尖銳。
“你外婆死了!”
這幾個字從手機聽筒傳出來的時候,那一刻,夏梔的腦子里“轟”的一聲。
電話里那個女人的聲音還在繼續。
“你爸不讓我跟你說,說你是個白眼狼,就算知道你外婆死了,你也不會回來看一眼!
死丫頭,你要是還有點良心,還念著你外婆把你帶大的恩情,你就滾回來,給你外婆披麻戴孝,送她最后一程!
你要是真的連這事都不回來,你就不配做人。”
夏梔沒有讓對面的人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她站在窗前,握著手機的那只手,在微微顫抖。
外婆走了……
她看著窗外陰沉沉的天色,那些深埋在記憶角落里的過去,此時又重新出現在腦海。
那些她以為早已忘記的過去,如今像是昨天發生過那般,一幕幕都是那樣的清晰。
她終究還是回去了,買了最近的一班火車。
車廂里,嘈雜的人聲混著鼾聲,那股刺鼻的氣味更是叫人難以忍受。
夏梔已經快十年沒有坐過這一班火車了。
她也有十年沒有回去過了……
夏梔的老家在南方海邊的一個縣城里,雖然有海,但無論是養殖業還是旅游業都發展不起來。
所以,這么多年,那里的火車站依然只有這樣的綠皮火車能到達。
夏梔當然不會開車回去。
即便她開的是最普通的車,一旦被他們看到了,也會認定她現在過得不錯,認定她現在的好日子,都是她從許承光那里偷來的。
他們所有人,甚至連她一直以為愛自己的外婆,都覺得,只有她的弟弟許承光才有資格過上好日子。
而她,她連姓許的資格都沒有,根本不配活得像個人!
夏梔看著車窗外漆黑的一片,玻璃上倒映著她那張慘白的臉。
雨水被吹得貼在窗戶上,留下一道道斜著的水印。
她和許承光是龍鳳胎。
甚至,許承光也不是她弟弟,而是比她早出生幾分鐘的哥哥。
可他們的爸媽覺得,許承光需要一個能照顧他,將來給他掙彩禮的姐姐,所以,夏梔成了姐姐。
他們的母親生他們的時候,因為沒錢,所以只能在家里生產。
許承光出來的還算順利,只是生下來的時候小小的,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當時就把許根心疼壞了。
原以為肚子里只有這一個,誰知道許承光生下來之后,外婆說肚子里還有一個。
一家人都把目光定在媽媽的肚皮上,希望能再出來一個男孩。
外婆憑著多年的經驗,說肚子里這個是個大塊頭,肯定是個壯實的小子。
這話,把夏芬高興壞了。
要是能一下子生出兩個男孩子,那將來,她在許家就能橫著走,許根也再不會打她。
女兒的心思,當媽的怎么會不知道。
外婆見肚子里剩下的這個不好生,一咬牙,狠心對夏芬說。
“閨女,你肚子里這個胎位不正,要是再耽擱下去,我怕要壞在你肚子里。
我剛剛伸手摸了,就是個帶把的,要是沒了,他們老許家不會輕饒你。
媽現在有法子能讓孩子生下來,就是你得遭點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