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君,別來無恙?”
“當初在建康之時,使君深陷晉國兩帝爭權漩渦,被迫潛于王敦大營,是仆殫精竭慮為保使君性命,向圣心宮借來令牌,最終挽救使君。”
“如今,世殊時異,司馬紹登基,王敦已滅,使君亦成為帝王心腹,獨掌邊塞要郡,便忘了昔日情分了么?”
“仆不欲使君難辦,逃往數千里而至蜀地,遠建康于廣漢郡為公,也討不來使君心中寬容么?”
“仆于廣漢郡,發展生產,救濟災民,全心全意為民著想,雖不至于有天大功勞,卻也對得起天地良知,使君何苦定要至仆于死地?”
“使君乃天下名士,素來賢名遠揚,何以容不下一個為民著想的官?何以容不下一個心懷蒼生之人?”
“若使君真要恩將仇報,不必攻矣,回信即可,仆這就獻上性命,以全使君報國之心。”
“摯友,唐禹敬上。”
溫嶠的手都在顫抖,他眼眶發紅,實在憋不住情緒,一下子蹲在了地上。
回憶起當初在建康,他便早已聽聞唐禹在舒縣之名,而后譙郡,百姓更是對其愛戴,因此他才對唐禹多有照顧。
如今看到這封信,心中只有內疚痛苦,一時間無地自容,羞愧做人。
“唐公…一切非我所愿…溫嶠…問心有愧啊!”
他捂住臉,竟然失聲痛哭了起來。
這一刻,董閏和李壽都有一種非常不好的感覺。
很快,溫嶠站了起來,使勁抹了抹眼淚,哽咽道:“唐公于我有救命之恩,先前北方謀計,又成全我做了漢中郡守,爵至始安郡公…”
“如今我雖奉圣旨攻打,卻…卻…卻實在不愿恩將仇報,做那豬狗不如的畜生。”
“一世賢名,呵,對待恩公知己摯友…加以刀劍,算什么賢,算什么名士!”
“罷了!這官…溫嶠不做了!這爵…溫嶠不要了!”
“權柄虛名,無非身外之物而已!”
他直接吼道:“撤兵!我回建康受罰,大不了…歸隱山林罷了!”
董閏當即拉住他,急道:“別!千萬別中了唐禹苦肉計!他這分明是拿著往日的情分去煽情,騙你離開。”
“溫嶠你記住,你有今天不是因為唐禹,是因為司馬紹,是他栽培了你。”
“你若是真的念舊情,聽我一句,勸降唐禹,我們保證讓你帶著他全家老小安然離開。”
“你…你是臣子啊!你不能抗旨啊!因私廢公,不是大丈夫所為!”
溫嶠低著頭,一不發,心中陷入了無盡的糾結。
董閏是生怕他走了,于是連忙又道:“你真把他當朋友,就該進去勸他,別打了,安全離開這里。”
“他還年輕,他有的是未來,何苦與廣漢郡共存亡啊。”
“他又不是廣漢郡的人,他才來一年而已。”
李壽也連忙道:“對對對,勸降勸降,別忙著走了,就差這最后一遭了。”
溫嶠是個耳根子軟的,猶豫再三,最終還是提筆給唐禹寫信,表示只要頭降,就算是拼了性命也會帶他離開。
信用箭送了進去,溫嶠失魂落魄站在人群中,心中唯有虧欠。
片刻之后,大門再次打開。
李壽興奮道:“回信了回信了!”
但下一刻,他就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