擋在閻婉身前的是個身著暗紋錦袍的內侍,約莫四十上下,面容方正,眼神銳利如鷹,正是西華廳的主事劉公公。
他側身立在門檻旁,雙手攏在袖中,雖未直驅趕,那一身不容置喙的氣派已讓閻婉心頭一沉。
“閻小姐請留步。”劉公公聲音不高,卻清晰地蓋過了廳外的喧囂,“西華廳乃魏王殿下專屬待客之處,閻小姐該去東華廳。”
閻婉臉上的得意僵了一瞬,隨即抬手指向身后不遠處的李元昌,聲音帶著幾分刻意的嬌柔:“方才我與殿下同行至此,是殿下親口讓我入廳的。”
閻婉可不想去東華廳,要是太子站在這兒,還能壓得住她,區區一個內侍,她根本就不放在眼里。
劉公公隨意地瞟了一眼李元昌,心下嗤笑,不過就是個披著蟒袍的囚徒罷了,居然還有人扯他的虎皮做大旗。
“那想是殿下不知閻小姐是太子要請到東華廳的貴客。”劉公公語氣生硬地說道:“咱家是奉了太子的話,前來請閻小姐的,閻小姐請吧。”
劉公公一揮拂塵,眼底盡是冷漠,人又是站在臺階上,更顯得居高臨下,有種盛氣凌人的架式。
“哼!”閻婉可受不了這個陰陽怪氣的態度,對著劉公公喝道:“我可是太子下貼子請來的人,你敢這么跟我說話?”
劉公公也頗有些不耐煩了,關鍵是時辰快到了,于是臉一沉,不悅地說道:“咱家不正是要帶閻小姐去見太子么?”
“你?”閻婉有些氣也有些急,可又沒有辦法,便轉過身委屈巴巴地望著李元昌,指望這個“魏王殿下”能替她出個頭。
李元昌也不明白這個傻姑娘為什么盯著自己,做人總得有點禮貌,他就禮貌地沖她點了點頭。
他萬沒想到他這個頭把閻婉給點過來了,閻婉提起羅裙,朝他小跑而來。
閻婉跑到他的面前,含嗔帶怨地說道:“太子派人叫我去東華廳,”
“哦。”李元昌都懵了,太子讓你去哪兒你就去唄,你跟我說得著嗎?也不等她把話說完,就接起了話茬,說道:“既如此,閻小姐快去吧,我就不耽擱你了。”
李元昌話音未落就抬起了腿,目不斜視地向前走了,長孫渙看了閻婉一眼,忍不住笑了一下,沒見過這么不貴的貴女。
別人家的小姐都是沉穩大氣、溫婉賢淑,這個家伙倒好,到處亂跑、偷聽偷看、故意丟絹帕給男人、大庭廣眾之下公然對內侍無禮,還跑到殿下面前來傾述對太子的不滿,這到底是個什么物種投的怪胎?
咱就說哪怕把孩子扔了,但凡養大個胎盤也比她智商高點吧?
這誰要是娶了她,估計是上輩子屠過城,手里沒個二十萬條人命,都攤不上這樁良緣。
東華廳內朱紅梁柱懸著鎏金宮燈,燈影映著滿桌珍饈,琥珀酒漿泛著瑩光,殿角樂師奏著《長春樂》,絲竹聲軟卻壓不住廳內淡淡的沉寂。
一眾公主、郡主個個身著綾羅、鬢簪珠翠,紛紛向襁褓中的小殿下道賀,辭溫婉、舉止優雅。
閻婉被劉公公引著踏入殿門時,鬢發微亂,羅裙沾了些塵土,臉上還帶著未散的嬌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