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聞潮生只要不著急反擊,那白鹿就根本找不到聞潮生的突破口,他集聚的劍勢其實已經到了巔峰,遲遲未發,不過是想要抓住聞潮生反擊的那一剎給予他致命一擊。
他不知道聞潮生到底有沒有捕捉到他的這個想法,不過白鹿知道自己不能再繼續等下去了。
天上落下的雨水將這山腳下的泥地澆灌出了一個又一個的水坑,數不清的尸體倒在二人的四周,鮮血浸入了泥土,刺鼻的味道與泥土的腥氣一同彌散,令人作嘔。
但雨勢未停,殺戮也未停。
刀光劍影似魔鬼起舞。
當聞潮生再一次與白鹿拉開身位之后,白鹿沒有再次追擊上去,而是猶如木雕一般立于原地,他右手持劍,所蓄的劍勢在這一刻被他不斷壓縮,像是將一座巨大的火山凝結成為了一塊小小的炎晶。
這個過程很短暫,短暫到時間好似在這個剎那靜止。
二人身處的世界失去了原本的顏色,只留下了死寂與灰白,遠處的殺手不再揮刀,阿水不再揮刀,墜落的雨滴像是掛在空中的淚痕,一顆顆如珍珠懸停于二人之間。
白鹿很安靜,聞潮生也很安靜。
他們彼此凝視對方,看著對方的眼睛,看著對方的劍,如此很久很久。
直至某個時刻,白鹿終于動了。
他念先動。
念一動,世界也便動了。
天上靜止的雨再次落下,噼里啪啦。
遠處戰斗的人再次揮刃,鏗鏘不斷。
白鹿也揮出了劍,揮出了凝聚了許久的劍勢,揮出了三十一年郁結的怨忿,揮出了要焚燒一切的劍意。
一聲長吟,自白鹿掌中的長劍發出,自白鹿的喉中發出,交織成為了令人根本分不清的聲音,然后一抹刺目的亮光燃燒,不知從哪里發出,往天上的雨里照,往耳中的風聲照,往地面的泥間照,于是整片天地皆被映亮,山下所有的人全都看見了那條由劍意劍勢凝聚的長龍,咆哮著奔向了聞潮生,要將其徹底吞沒焚化!
望著這一劍火龍,聞潮生感受到了其中蘊藏的歇斯底里的吶喊,那種力量出現的瞬間便讓人震顫,似乎無法阻擋,此刻的白鹿帶給聞潮生的威脅,甚至一度要強過當初的軒轅青。
面對這襲來的劍意火龍,聞潮生衣衫被震得瘋狂鼓動,獵獵而響,他卻不閃不避,閉上了雙目,握住竹枝的右手抬起,不是面對火龍,而是眼前的空白。
他一直不曾反擊,就是在等這一刻,在等對方最強的那一刻。
這一刻,他握住的竹枝似乎成了一支筆。
筆尖劍意流轉,不是風,不是雨,也不是雪。
他畫一個圓,跟自己說,那是一輪月。
再畫一條線,說這是一棵松。
最后,他畫了一條溪。
“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
聞潮生嘴里輕輕念叨,似乎很是滿意。
他如今不夠強,嘗試著用劍意去演化天地之象,自然也只能延伸一些簡單東西出來。
但簡單并不意味著弱小。
就像逍遙游中被拆解出來的「不老泉」一樣,許多了解逍遙游的修行者都覺得「妄語」才是逍遙游真正精華的部分,事實上恰恰相反,「不老泉」這三門奇術之中最簡單易學的,才是最重要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