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小心。”
聞潮生對著法慧揮手,后者走至飄雪朦朧處回身一看,似乎是理解了聞潮生的善解人意,對著他微微一躬身表示感謝,接著便毫不猶豫地一頭扎入了雪谷的小路……
…
行路難,路難行。
當漫漫雪花劃過法慧的面龐時,他已運轉全身的丹海之力與佛輪一同抵御這致命的風雪,片片風雪如刀,是這片「天悲」的無情對于凡俗最直接的沖擊與排斥,法慧雙手合十,艱難行于其中,每越過一座雪嶺或是穿過一處山谷,他便會稍作頓足,用佛輪的力量反復刻印,在這片天悲之地艱難留下暫時不會消散的痕跡。
即便他已四境圓滿,可在這風雪的影響下仍是渾身冰冷,手腳發怵,而這僅僅還是十萬雪山的最外圍,若是再往深處走,莫說他,只怕就是五境的天人來了也難撐得住。
法慧走走停停,停停行行,身影漸行漸遠,轉眼已不知路過了幾處雪峰,又過了幾處谷口,深可沒膝的大雪讓他行動遲緩,渾身僵硬,思緒似乎也被埋入了冰冷的雪中,他茫然地望著周圍,茫茫飛雪似乎連天穹的藍色都徹底染白,留下了密不透光的絕望,這里的飛雪幾乎全由「天悲之力」所化,終年皆如此,既不會輕易削減半分,也不會堆砌得太甚。
但他又該如何才能尋找到那些迷失在這雪山之中的人?
法慧不知何時開始喘息,身體之中的力氣、溫度、一切的一切都隨著他每一次口鼻噴吐出的白霧而離去,他不再雙手合十,而是四處刨著雪,任何一些不平整的地方,他都要刨來看看,下面是不是埋著誰的尸體。
可這雪山之中,死亡的白成了唯一的顏色,這種單調會隨著風吹進每一處毛孔,再順著血液流進心臟與大腦,法慧咬著牙,又硬頂著這大雪朝著山谷的更深處走去,耳畔除了風聲再無其他,寂靜地令人心里發慌,原本一頭烏黑的長發也變得斑白,他的目光在無垠無窮的白中搜尋著任何一抹其他的顏色。
直至雪風開始穿過他周身護體的力量,將他的皮膚撕開一條又一條細密的裂口時,法慧這才意識到,他已經走得太深了。
再往里走,那風雪中蘊藏的「天悲」之力便不再是他能夠抵抗得了,那時他根本等不到自己被大雪掩蓋凍僵,就得先一步被這勁風活活凌遲成一具枯骨!
法慧單手遮住半張面龐,隔著指縫艱難望著前方,知道自己必須回頭了。
「天悲」的力量是階段式增長的,那里面連他都扛不住,更遑論杜白薇與西海鎮的幾名鎮民,但凡他們不是傻子,就曉得那里絕對不能進入。
法慧回頭,退回了先前自己用佛輪做下標記的區域,接著又朝著外圍的其他地方而去,或許是冥冥中的一絲氣運受到了法慧心誠的干擾,他終于雪中的一棵枯樹下見到了一條綁在枯枝上的紅巾在隨風飛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