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的半月,死去的平山王已然背上了千古罵名。
行王山外圍,許多縣民今日趁著天晴來劈柴,一些人放下了背簍之后,砍著砍著便相互攀談起來,先是咒罵平山王一頓,接著又說這偽造家書的行為如何喪盡天良,有年輕一些的精壯漢子瞧見了不遠處弓背彎腰的白發老者,對方一直默不作聲,像是置身事外,在謾罵議論的眾人之間顯得有些異類。
“老張,聽說你的孩子以前也從軍去了,不過幸好沒在風城犧牲的名單上見著你孩子的名字……這些年,他有給你寫過信么?”
張獵戶擰動著干枯的手臂,狠狠揮動一柄鈍斧,將面前的一根小樹劈斷,沙啞的聲音帶著一份漠然,似乎前些日子的陰綿春雨在他這里還沒完全褪去:
“沒寫過。”
他對于眾人聊著的這些事情似乎已經見怪不怪,全部感到驚訝,沒有參與他們的話題,三下五除二弄些了新柴,便將手里的斧頭一并扔回了背上的竹簍,轉身氣喘吁吁地朝著來時的路而去,那些年輕人看了張獵戶的背影一會兒,忽聽另外一名老人說道:
“老張今年開春之前老伴死了,之后就一直這樣……他膝下無子,如今一個人孤孤零零的,精神頭也沒以前那么結實,看他這狀態,估計也就這幾年了。”
“二牛,別看了,趕緊多劈些柴禾回去了,下午去看看田里頭,連下了幾日雨,也不知道那些秧苗兒給澆壞了沒有。”
另一頭,苦海縣的縣衙中,淳穹正在書房之中練字,陽光斜射進了窗格的間隙,留下了一道又一道斑點,他面前桌上的紙,留著十七個「永」字,其中七個略顯歪扭,似乎筆法有誤,淳穹手中的筆尖距離第十八個字的位置已然很近,可卻遲遲沒有落墨,雙眸怔然,也不知究竟在想什么……
…
隨著淳穹出神不久,門外忽然傳來了腳步聲,細細碎碎,接著門便被推開,文吏張樹華拿著一紙書文來到了淳穹的面前,微微低頭,對著他道:
“大人,廣寒城那頭來了命令,說今年稅征要提高至去年的三倍,最遲下月中旬必須要收齊上交。”
淳穹聞回過了神,眉頭不自覺地向著中間一皺。
“多少?三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