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門功夫的作用不僅僅是假死,事實上,‘鯨潛’的本質在于‘藏’和‘納’,是引天地精華來蘊養與重塑身軀的方法,世間人千千萬萬,人人皆不同,并非每一人先天近道,多年來,前來求道之人諸多,然而道家修行的根本目的一直是為了長生,與世間大流有著極大不同,大部分人根本修不明白,徒徒浪費自己的精力與時間,甚至還有不少修士誤入歧途,最終走火入魔,下場慘烈。
后來,北海道人無奈將《逍遙游》分化成了三門奇術。
這下,難度要比直接修行逍遙游小了許多。
‘不老泉’與‘鯨潛’為‘妄語’打下基礎,前兩者修行有成后,進入第三階段,便要容易許多。
但即便逍遙游被拆解成了三份,仍然難度極高,譬如不老泉,這門功夫任何人練起來,都有滋養經脈與血肉的功效,可真想要練出成果,不但需要悟性與耐性,生活還得自律,那些三五日逛一次青樓,動不動提槍上陣者,基本與這門功法絕緣。
冷雨不停,聞潮生今日在檐下練完了字,忽然想起幾日沒去看糜姨,如今正是最冷的時候,再加上雨雪混雜,空氣濕冷,山間木頭極難獲取,于是他跟阿水講了一聲,去呂知命的柴房中拖來一些劈好的木柴,用常備的棕櫚葉蓋住,拉著柴車出縣了。
蓑衣固然擋不住擠進縫隙里面的風,但至少幫助聞潮生隔開了雨水中出鞘的冷意,他踩過泥濘,來到了青田,敲響了老獵戶的房門。
對方將門打開,然后轉身回到了屋內坐下,聞潮生眉頭一皺,覺得哪里不對,眼神一掃,先是望向了窗口靠著的糜姨,而后又移向了老獵戶面前的火爐。
他知道哪里不對了。
火爐熄了。
這間青田里的木屋,本該十分暖和,可如今里面卻冷得宛如墳墓。
聞潮生心中掠過了一絲不祥的預感,但第一時間還是以為二老只是柴禾燒完了,自己來得正是時候,可隨著他進入屋內,才發現房間的角落里還堆著不少木柴。
見著這些整齊擺放的木柴,聞潮生手里拖著柴車的繩子落在了地面上,他雖未去看窗邊的糜姨,但已經知曉了一切。
張獵戶如此疼愛自己的妻子,但凡糜姨還有一口氣,爐子里的火便不可能會熄。
聞潮生沉默著來到了張獵戶身邊坐下,他拿過了火鉗,撥弄余燼,好一會兒之后,火爐里未完全熄滅的余燼終于復燃出了微渺的紅點。
接著他取來了房間里堆砌的一些易燃葉絨,鋪在了火星上,等到這些葉絨燃燒起了明火,聞潮生才小心地放入干柴。
漸漸的,房間里隨著火爐的重新燃燒,又溫暖了起來。
“糜姨什么時候走的?”
聞潮生輕聲對著身邊脊背佝僂的張獵戶問道,火爐的火光照在他溝壑縱橫的臉上,艱難催燃著他眼中即將熄滅的神采。
他在死寂中緘默了許久,才緩緩道:
“今早。”
聞潮生有些麻木地用火鉗撥弄著火爐,又問道:
“糜姨還有遺愿么?”
張獵戶幾乎是微不可尋地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