斥候什長那張年輕卻堅毅的臉,在聽到最后一道指令的瞬間,血色“唰”的一下,盡數褪盡。
他沒有動,甚至連呼吸都仿佛停止了。
那雙本該因領受死志而燃燒著決絕光芒的眸子里,第一次,浮現出了一種比死亡更令人恐懼的、深不見底的痛苦與迷茫。
為將軍赴死,是榮耀。
可以叛徒之名死去,是對一名軍人畢生信念的終極凌遲。
“都尉,不可!”
副將李謙那嘶啞的、幾乎要破音的驚呼,撕裂了這片死寂!
“這……這毫無意義!”李謙的聲音因極度的壓抑而劇烈顫抖,他指著那十名同樣陷入巨大震驚的斥候,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一旦他們吐露出我軍主力的位置,對張莽而,便再無任何價值!只會被當場格殺,以絕后患!”
他那雙因激動而充血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周立,幾乎是在咆哮。
“這道指令,只會讓十名最精銳的勇士,死得毫無價值!死得……不明不白!”
面對這足以動搖軍心的激烈辯駁,周立沒有動怒,甚至沒有看他一眼。
他只是靜靜地注視著那名單膝跪地的斥候什長,那雙銳利得如同鷹隼的眸子,平靜得不起半分波瀾。
他只是在等一個回答。
斥候什長緩緩抬起頭,那張年輕的臉上,所有的困惑與迷茫都已褪盡,只剩下一種被徹底碾碎后的、深入骨髓的平靜。
他沒有反駁,沒有質疑。
“末將……領命。”
三個字,輕得仿佛能被風吹散,卻又重若千鈞,狠狠地砸在每個人的心上。
“你瘋了?”李謙徹底失控,一把抓住了什長的臂鎧,“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嗎?這是去送死!”
就在此時,周立終于緩緩地,緩緩地轉過頭。
他那冰冷的聲音,如同來自九幽地府的最終審判,為眼前這場近乎于嘩變的混亂,畫上了一個休止符。
“一場簡單的誘敵之計,張莽未必會信。”
“但一個在死亡威脅之下徹底崩潰,為了活命,不惜吐露出更大利益――也就是所謂‘黃雀’的叛徒……”
“其情報的可信度,將呈幾何倍數增長。”
“因為,這滿足了張莽作為獵手的自負。會讓他堅信,是自己撬開了敵人的嘴,而非敵人主動喂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