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閣之內,那股子用珍奇藥草熏出來的延年之氣,此刻卻像一捧冰冷的墳土,死死地壓在上駟院最高長官的胸口,讓他幾欲窒息。
“神書……這是神書啊!”
他那雙保養得宜的手,此刻卻像兩只枯槁的鷹爪,死死地攥住王御醫的衣袖,指節因過度用力而捏得發白。
他那張素來威嚴的臉上,所有的血色都已褪盡,只剩下一種被死亡陰影徹底攫住的、令人作嘔的卑微。
“寫下這本神書的世外高人究竟在何處?快!告訴老夫!無論付出任何代價,都必須立刻找到他!求取解救之法!”
那沙啞的聲音里充滿了孤注一擲的瘋狂,每一個字,都像一頭被逼入絕境的野獸,發出的最后嘶吼。
然而,他抓著的,并非一根救命的稻草。
而是一塊同樣在驚濤駭浪中,早已迷失了方向的浮木。
王御醫被他搖晃得幾欲散架,那張本就沒什么血色的老臉,此刻更是因巨大的惶恐與茫然,而扭曲得不成樣子。
“長官……長官……老臣……老臣不知啊!”
他那蒼老的聲音里,早已帶上了哭腔。
他只是一個被那本天書般的《知命自檢錄》徹底碾碎了醫道自信的可憐蟲,一個被學術上的傲慢引誘著,親手將這催命符送到主子面前的棋子。
至于那背后執棋之人,他連對方是人是鬼都不知道!
希望,落空。
長官那雙本已因求生欲而亮得駭人的眸子,瞬間被滔天的失望所吞噬。
那巨大的失望,在頃刻間,便發酵成了足以將整個官邸都燒成灰燼的滔天怒火!
他猛地一甩手,竟將王御醫這把老骨頭狠狠摜在地上!
那沉重的悶響聲,讓多寶閣上的瓷器都為之嗡嗡作響!
“王懷安!”長官那張煞白的臉,因極致的憤怒而漲成豬肝之色,他步步緊逼,那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陰影,如同一口巨大的石棺,將王御醫死死罩住,“你將這催命的妖書呈到老夫面前,卻跟老夫說你不知來源?”
“你是想讓老夫,陪你一起死嗎?”
他那沙啞的聲音,陡然轉厲!
“老夫告訴你,你若找不出答案,便是同罪!”
這毫不掩飾的死亡威脅,如同一柄燒紅的烙鐵,狠狠地烙在了王御醫的天靈蓋上!
他那顆早已被恐懼攫住的心,在這一刻,被求生的本能徹底刺穿!
他再不敢有半分隱瞞,連滾帶爬地撲上前,抱住長官的腿,將那份抄本的來歷,和盤托出!
“長官饒命!長官饒命啊!”王御醫涕淚橫流,那猥瑣的姿態,再無半分太醫院醫正的體面,“此書……此書非老臣尋得!乃是……乃是老臣的那個死對頭,劉御醫,在安郡王府會診之時,用以……用以挑釁老臣的!”
劉御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