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樓老板那句如同夢囈般的低語,像一根淬了冰的鋼針,狠狠地扎進了船鬼的耳膜。
“玉臺先生……”
他混跡江湖半生,殺人越貨,走私犯禁,眉頭都未曾皺過一下。
可“玉臺先生”這四個字,卻像一座無形的大山,轟然壓下,壓得他那早已習慣了黑暗的靈魂,都感到了一陣窒息。
那不是一個名字。
那是一面旗幟。
是整個江南士林公認的泰山北斗,是連當朝宰輔都要以禮相待的文壇領袖。
動他,比在鎮江府衙門口殺人,后果還要嚴重百倍!
船鬼眼中的殺機,在頃刻間褪得干干凈凈,取而代之的,是滔天的棘手與一種被徹底拖入泥潭的煩躁。
硬闖,抓人?
那等于是在江南這片文風鼎盛之地,點燃一個足以將他們所有人燒成灰燼的火藥桶。
“密室在哪?”船鬼的聲音壓得很低,每一個字都像從牙縫里擠出來的。
茶樓老板早已嚇得魂不附體,他顫抖著,伸出一根手指,指向雅間內一幅看似尋常的山水畫。
“畫……畫后便是。只是,那夾墻用的是三層實木,內里還填了隔音的細沙,一旦關上,便是神仙,也聽不見半分動靜。”
船鬼的心,再次向下一沉。
就在他那顆驕傲的心即將被這無解的困局徹底壓垮之際,茶樓老板仿佛想起了什么,那張毫無血色的臉上,竟浮現出一絲病態的、劫后余生的慶幸。
“但……但是,”他的聲音嘶啞,充滿了自保的小聰明,“小的在修建此墻時,曾……曾在墻角最不起眼處,預留了一根連接我臥房的傳音銅管……”
船鬼那雙鷹隼般的眸子里,猛然爆出一陣駭人的精光!
臥房內,一股陳年的霉味混雜著主人身上那股子揮之不去的恐懼氣息,讓空氣都變得黏膩。
船鬼命老板按原計劃行事,自己則如一尊石雕,靜立于墻角。
他能清晰地聽到樓下傳來一陣壓抑的騷動,那位“玉臺先生”的車駕,到了。
片刻之后,雅間內傳來一陣機括轉動的輕微聲響。
人,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