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認定,這不過是對方被揭穿后的偽裝。
為了徹底擊潰對方的心理防線,他緩緩地,拋出了那個他自以為是的、致命的殺手锏。
“是嗎?”他慢悠悠地說道,“可侯昆那廝,也在查你。他倒是發現了一件更有趣的事。”
戴權微微前傾,那公鴨般的嗓音壓得極低,像一條吐著信子的毒蛇。
“你當年的蘭臺舊部,那位鍛造宗師畢澄,如今,可就‘住’在他西山大營的囚牢里啊。”
“張大人,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
這番話,如同一座無形的大山,轟然壓下!
然而,預想中張輔的驚慌失措并未出現。
恰恰相反,這位本已怒不可遏的樞密副使,在聽到這個消息的瞬間,竟奇跡般地,冷靜了下來。
他那雙因憤怒而充血的眼睛里,所有的情緒都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頂級棋手在看穿對手致命破綻時,那種冰冷的、絕對的清醒。
“戴權。”張輔緩緩坐下,那聲音里再無半分怒火,只有一片深不見底的嘲諷,“你當真以為,老夫是那三歲孩童嗎?”
他迎著戴權那錯愕的目光,一字一句,如冰錐刺骨。
“若真是我布局,豈會愚蠢到用自己名下的產業作餌?”
“若真是我構陷,又豈會留下‘蘭臺’這等極易追溯到我身上的陳年舊案,授人以柄?”
張輔的背脊,緩緩挺直,那股屬于樞密副使的威嚴與氣勢,在這一刻,盡顯無遺!
“這分明是有一只看不見的手,要將我與侯昆一并拖入這灘渾水,坐收漁利!”
戴權臉上的笑容,凝固了。
張輔的反駁,非但沒有洗清他的嫌疑,反而讓戴權更加確信,此案背后水深無比!
一個牽扯了軍方走私、秘密研發、再到構陷朝臣的巨大網絡,已然浮現!
他的目的,已從單純的構陷張輔,徹底轉移到了借此案,扳倒整個軍中那股盤根錯節的龐大勢力之上!
而張輔,便是他手中最完美的、那把無法被拒絕的刀!
“說得好。”
戴權臉上的笑容重新浮現,卻帶上了一抹詭異的、令人不寒而栗的色彩。
他從袖中,緩緩取出一份早已備好的、蓋有皇帝朱批的明黃色圣旨,輕輕地,推到了張輔的面前。
“為保張大人您的‘安全’,圣上口諭,即刻起,您便留在樞密院,不必回府了。”
張輔聞,面色一沉。
這是軟禁。
戴權卻不給他任何反應的機會,補上了那句足以讓整個神京城都為之震動的后半句話。
“同時,圣上已下令徹查西山煤案。”
他將那份圣旨,又向前推了一寸。
“而主理此案的欽差,正是張大人,您自己。”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