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像一盆冰水,兜頭澆下,將工坊內那股因技術突破而帶來的狂熱氣氛,瞬間澆得冰冷。
賈瑯非但沒有意外,反而露出了然的微笑。
他點了點頭,承認了這個問題的致命性。
“沒錯,畢宗師。”他的聲音很平靜,“黑石為薪,這才是整座鋼鐵堡壘,跳動的心臟。”
沖突,就此觸發。
畢澄那剛剛才被點燃的工業雄心,被這冰冷的現實狠狠地撞了一下腰。
他臉上的狂熱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沉的憂慮與苦澀。
“主上,這并非錢能解決的問題。”
他上前一步,聲音因急切而變得嘶啞:“大周所有成規模的煤窯,皆為皇莊或頂級勛貴所私有,外人別說購買,便是連靠近都難!尤其是京郊那座產量最大的西山煤礦,更是盤根錯節,針插不進!我們……”
對抗,隨之加碼。
賈瑯并未反駁,他只是緩緩走到那座巨大的沙盤前,肯定了畢澄的看法。
“你說得對。”
他伸出一根修長的手指,在那代表著京畿之地的沙盤上,輕輕劃過幾處不起眼的標記。
晉升后的棋手詞條,讓他眼中的世界,不再是混亂的危局,而是一盤脈絡清晰、所有人的每一步行動,都盡在他算計之中的棋。
他借此機會,為這位技術宗師,補上了第一堂真正的政治課。
“這些煤礦的主人,正是朝堂上各個派系的錢袋子。”賈瑯的聲音很輕,卻像一把鋒利的手術刀,剖析著這個帝國最深層的肌理,“太子,其余的皇子,盤根錯節的老勛貴……他們平日里斗得你死我活,可在這等核心利益上,卻又固若金湯,互為犄角。”
暗潮之下,畢澄剛剛燃起的希望,再次被這堵由權力筑成的、無法逾越的壁壘,澆得冰冷。
他頹然地搖了搖頭,那雙重新亮起精光的眼睛里,已是一片苦澀。
他意識到,自己等人即便有通天之能,也無法憑空變出燃料。
沒有這黑色的血液,再宏偉的鋼鐵巨獸,也不過是一堆冰冷的廢鐵。
就在他心灰意冷之際。
驚天的反轉,于此刻爆發。
賈瑯的話鋒陡然一轉,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里,閃爍著洞察人心的絕對自信。
“不過,畢宗師,你說的這些壁壘,是在半個月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