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跟你走。”畢澄緩緩開口,聲音嘶啞,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沉重,“但,我有一個條件。”
他那雙重新亮起精光的眼睛里,閃爍著一種匠人獨有的、護犢般的執拗。
“我,并非孤身一人。”
“這些年,我還秘密收了三個弟子。他們深得我的真傳,卻同樣在這泥潭里備受打壓,明珠蒙塵。”
畢澄的背脊,緩緩挺直,那股屬于一代宗師的風骨,在這一刻,盡顯無遺。
“要我走,可以。”
“必須將他們三人,一同帶走!”
心腹聞,臉上非但沒有半分驚疑,反而露出一絲早已了然的、發自內心的微笑。
他對著畢澄,恭恭敬敬地,重重一揖。
“主上早有吩咐。”
“畢宗師的弟子,亦是未來神機司的棟梁之才。城外那座百煉高爐旁,早已為三位少匠,備好了獨立的鍛造臺。”
這番滴水不漏的預判,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徹底折服了畢澄那顆孤傲的心。
他呆呆地看著眼前這個年輕人,又仿佛透過他,看到了那個遠在寧國府、素未謀面卻早已將一切都算無遺策的神秘主上。
良久。
畢澄緩緩地,緩緩地對著心腹的方向,深深一揖,那顆高傲了一輩子的頭顱,第一次,低了下來。
“畢某三代匠心,今日,終遇知音。”
他的聲音里帶著一絲壓抑不住的哽咽,卻又充滿了重獲新生的激昂。
“此后,愿為主上執錘,開山鍛石!”
夜,更深了。
心腹領著畢澄,趁著那因清洗而造成的混亂,悄無聲息地離開了軍器監。
在城南一處破舊的民居里,他們接上了那三名同樣滿臉震驚與激動的年輕弟子。
一行五人,換上尋常百姓的衣物,借著夜色的掩護,朝著早已打點好的一處偏僻城門――安定門,疾馳而去。
然而,當他們悄然抵達時,所有人的心,都猛地一沉。
那座本該是防衛最松懈的安定門下,此刻竟是燈火通明,守衛的數量比往常多了一倍不止!
一隊隊手持長戟的甲士,正在對每一個出城的人員,進行著異常嚴格的盤查,連車上的貨物都要用長矛一一捅過。
為首的,是一名身披重甲的將官,他腰間的佩刀上,鑲嵌著一顆碩大的狼頭,眼神陰鷙,正冷冷地掃視著每一個企圖出城的人。
那是一張,心腹從未見過的生面孔。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