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府邸,書房。
李紹元捏著那張從破廟傳回來的密報,指節因為用力而微微發白。
清河郡,白馬鎮。
林凡的身世。
這幾個字,像一根燒紅的鐵釬,狠狠戳進了他的心里。
一個最偏遠貧瘠的下溪村,怎么可能憑空冒出這么一個妖孽?
這不合常理。
可如果說,他是某個沒落書香門第的遺孤,為了避禍或是別的什么原因,被藏在了下溪村……這一切就都說得通了。
為什么他懂格物,為什么他能另辟蹊徑,為什么他小小年紀便有如此城府和手段!
原來根子在這里!
“呵……”李紹元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低笑,將那張紙條丟進了一旁的炭盆。
火苗舔舐著紙張,很快將其化為灰燼。
他懷疑,但他更愿意相信。
因為這個“真相”,能解釋他心中的所有困惑,能撫平他被一個黃口小兒算計的屈辱感。
但他畢竟是李紹元。
在派出人手,遠赴千里之外的白馬鎮查探之前,他需要最后一次確認。
他要拿到更直接的證據。
他看向角落的陰影,聲音沒有一絲溫度。
“去兩個人,到縣學走一趟。”
“天亮之前,我要看到他房間里,所有帶字的東西。”
“活的,死的,都行。”
陰影里,沒有任何回應,只有兩道微不可察的氣息,悄然消失。
……
子時,月黑風高。
縣學后院,萬籟俱寂。
林凡的房間里,油燈早已熄滅。
他盤膝坐在床榻上,雙目緊閉,呼吸悠長。
整個人的心神,都沉浸在那片由文氣構成的精神世界里。
經過這幾日的淬煉,那片光的海洋愈發璀璨,其中流淌的文字光流,也從涓涓細流,變成了奔騰的小溪,在他四肢百骸中循環往復,沖刷著每一寸筋骨血肉。
他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正在發生著一種奇妙的蛻變。
力量,聽覺,嗅覺,乃至對周遭環境的感知,都提升到了一個匪夷所思的境地。
忽然,他平穩的呼吸,有了一絲極細微的停頓。
他“聽”到了。
不是用耳朵,而是用散布在周身的文氣。
兩股微弱、陰冷、帶著血腥味的氣息,像兩條滑膩的毒蛇,正悄無聲息地從院墻外翻了進來。
動作輕盈,落地無聲,顯然是受過嚴苛訓練的頂尖好手。
來了。
林凡并未睜眼,心神依舊古井無波。
他甚至能清晰地“看”到,那兩人一高一矮,都穿著便于行動的夜行衣,臉上蒙著黑布,只露出一雙毫無感情的眼睛。
他們沒有絲毫猶豫,目標明確,徑直朝著自己的房間摸了過來。
其中一人停在窗下,另一人則熟練地用一根細長的鐵絲,探入了門鎖。
“咔噠。”
一聲幾乎無法聽聞的輕響。
門,被打開了。
隔壁房間里,正閉目養神的陳望夫子,猛地睜開了雙眼,渾濁的眸子里精光一閃。
他剛要起身,卻又硬生生按捺住了。
因為他感覺到,林凡的氣息,非但沒有一絲慌亂,反而變得愈發凝練,像是一塊被投入鍛爐的精鐵,開始散發出灼人的熱量。
房門被推開一道縫隙。
一個黑影,如同鬼魅般,閃身而入。
另一個,則守在門外,警惕地觀察著四周。
進入房間的黑影,沒有去看床榻,他的任務是搜尋。
他的視線,第一時間就落在了書桌上。
那里,整齊地擺放著一疊稿紙。
他伸出手,朝著稿紙抓去。
就在他的指尖,即將觸碰到稿紙的瞬間。
原本在床榻上靜坐的林凡,動了。
他不是起身,而是整個人平平地飄了起來,沒有發出一絲一毫的聲音,像一片被風托起的落葉,瞬間就到了那黑影的身后。
那黑影反應極快,察覺到身后氣流有異,猛地扭身,手中的一柄短刃,劃出一道森冷的弧線,直刺林凡的咽喉!
快!狠!準!
這一刺,凝聚了他畢生的sharen技巧。
然而,他刺空了。
短刃前方一尺的空氣,仿佛突然變得粘稠起來。
一個由無數微小文字構成的光罩,在林凡身前一閃而逝。
“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