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丞哲的雷霆手段,確實為黑風嶺爭取到了寶貴的安寧。
但林凡心中清楚,這只是暴風雨來臨前短暫的平靜。被當眾羞辱的胡萬德,還有他背后那些利益受損的鄉紳,絕不會就此罷休。
明面上的打壓行不通,暗地里的手段只會更加陰險毒辣。
“都聽清了嗎?”
林凡的聲音,在暮色中顯得格外清晰。
“聽清了!”老村長拄著拐杖,重重點頭,渾濁的老眼里閃爍著前所未有的精光,“林官人放心,從今晚起,俺們就把這片地當成自家的祖墳一樣看著,耗子都別想鉆進來一個!”
他身旁,那些剛剛還沉浸在喜悅中的村民,此刻也收起了笑容,臉上換上了一副鄭重。他們自發地分成了幾隊,拿著鋤頭、草叉,開始在田埂和山路要道上巡邏。
夜幕降臨,黑風嶺上,星星點點的火把亮了起來,連成一片,將那十倍擴大的新墾土地,牢牢守護在中央。
看著這一幕,李班頭和他手下的衙役們,心中感慨萬千。他們從未見過,一群百姓,能有如此高的心氣和凝聚力。這哪里還是一盤散沙的災民,分明是一支枕戈待旦的軍隊。
林凡沒有多,只是默默地走進了那片新翻墾的土地。
泥土的氣息混雜著草木的芬芳,撲面而來。這里的土地,比之前那塊試驗田更加貧瘠,土里甚至還夾雜著許多碎石。
他彎下腰,抓起一把泥土,在掌心輕輕搓捻。
土質干硬,了無生機。
他閉上雙眼,丹田內的文氣,隨著他的呼吸,緩緩流轉。這一次,不再是吟誦詩篇時的瞬間勃發,而是一種更加細膩、更加綿長的控制。
他邁開腳步,不疾不徐地行走在新墾的田壟之間。
他的步伐很輕,仿佛怕驚擾了這片土地的沉睡。每走一步,一絲若有若無的文氣,便從他的腳下,悄然無聲地滲入腳下的泥土。
那股文氣,溫潤而充滿生機,不像靈丹妙藥那般霸道,更像是一場潤物無聲的春雨。
它所過之處,干硬的土塊,似乎都變得松軟了一些。那些深埋在土里的草籽和石塊,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輕輕地排擠、安撫。
跟在后面的村民和衙役們,看不出什么門道。他們只看到林凡像個老農一樣,在田里一圈一圈地走著,偶爾停下來,用手撫摸一下土地,神情專注。
“林官人這是在干啥?”一個年輕的村民小聲問旁邊的李班頭。
李班頭搖了搖頭,眼睛卻一眨不眨地盯著林凡的背影。他雖然看不懂,但他能感覺到,隨著林凡的走動,這片土地的氣息,似乎在發生某種微妙的變化。
原本那種死氣沉沉的荒蕪感,正在一點點地消退。
林凡這一走,便是整整一個時辰。
當他走完最后一塊田壟,停下腳步時,額頭上已經滲出了細密的汗珠,臉色也微微有些發白。如此大范圍地、精細地輸送文氣,對他而,也是一次不小的消耗。
“好了。”他吐出一口濁氣,對著等候已久的老村長開口,“從明天開始,按照我教的方法,播種。”
接下來的幾天,黑風嶺上呈現出一派熱火朝天的景象。
村民們將最好的種子,小心翼翼地播撒進那些被林凡“走”過的土地里。然后,他們按照林凡的吩咐,從山澗引來清水,進行滴灌。
所有人都懷著一種忐忑而又充滿期盼的心情,等待著。
奇跡,在第三天清晨,降臨了。
一名負責看守的村民,揉著惺忪的睡眼,習慣性地往田里望了一眼。
下一刻,他手里的水囊“啪嗒”一聲掉在地上,整個人呆立當場,嘴巴張得能塞下一個雞蛋。
只見那片廣闊的新墾土地上,不知何時,已經冒出了一片密密麻麻、整齊劃一的嫩綠色!
一株株禾苗,破土而出,在晨曦的微光下,葉片上掛著晶瑩的露珠,綠得耀眼,綠得讓人心顫!
“長……長出來了!”
他用盡全身力氣,發出了一聲嘶啞的吶喊。
這一聲,如同驚雷,瞬間引爆了整個黑風嶺。
村民們從窩棚里沖了出來,當他們看到眼前那片綠色的海洋時,所有人都瘋了。
“天吶!神跡!這是神跡啊!”
“俺的娘嘞,這才三天!三天就長這么高了!”
老村長拄著拐杖,顫顫巍巍地走到田邊,伸出枯樹皮一樣的手,輕輕觸摸著一株禾苗。那真實的觸感,那旺盛的生命力,讓他渾濁的老淚,再也忍不住,奪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