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悟空卻全不在意,他將金箍棒從肩上取下,在地上輕輕一點,朝著那童子高聲叫道:
“我當是誰,原來是我那圣嬰賢侄么!”
他這一聲賢侄,叫得是又親熱又響亮。
此一出,場中知曉二人過往的仙家,臉上都現出幾分古怪的笑意來。
那童子聞聲,緩緩抬起頭來,正對上孫悟空那笑嘻嘻的臉。
他定了定神,不卑不亢地合十一禮。
“斗戰勝佛有禮了。貧僧善財,奉菩薩法旨,前來聽審。前塵舊事,早已是過眼云煙,勝佛所的‘圣嬰賢侄’,貧僧實不敢當。”
這一番話說得是字正腔圓,禮數周全,再配上他那副寶相莊嚴的模樣,倒真有幾分得道高僧的派頭。
若不是知曉他根底的,誰能想到,這便是當年那個在號山之上,動輒便要將人穿在槍上,烤來下酒的妖王?
孫悟空聽罷,更是樂不可支,將金箍棒在地上頓了頓,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嘿,幾百年不見,你這小娃娃倒學會打官腔了!”
“怎么,在南海住了些時日,便不認得你花果山的老親了?你父親見了我,尚且要稱我一聲‘賢弟’,你叫我一聲‘叔叔’,又有什么當不得的?”
善財童子垂下眼簾,面色不變,只將合十的雙手又舉高了些許。
“勝佛說笑了。今日乃是天庭公斷,貧僧是為公事而來,不敢在此攀敘私情。”
“若他日菩薩準了假,善財自當隨侍家父,同往花果山,拜謝勝佛當年的點化之恩。”
孫悟空一雙火眼金睛眨了眨,心中暗道,這小子在觀音那處,怕不只是念經拜佛,這番打機鋒,繞彎子的本事,倒是學了個十足。
他眼珠一轉,又換了個話頭:“罷了罷了,不與你這小滑頭計較。只是你家菩薩心也真大,這等要緊的場面,就派了你這么個小不點兒來?南海普陀山那般大的家業,莫非是無人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