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山時,暮色已沉,天邊殘霞如血,將少年的影子拉得極長。
沒有乘車離去,而是看著腳下一直走,嘴里呢喃:
“未來之敵是大哥啊......好像打一架也不錯?”
這個想法一冒出,秦忘川忽然搖頭失笑:“不不,除非給我時間,或者狗系統發力,不然就是純找死。”
隨著腦中思緒紛雜,眉頭再次皺起。
虛天羅只是個開始。
六哥的執念、大哥的立場、未來的內戰...每一環都如死結般纏繞。
正沉思間,一道蒼老卻渾厚的聲音突然在他神識中炸響。
是老祖!
老祖召令!
平日雖然也被叫過去幾次,但都是命人傳喚。
這次卻是直接用傳音。
秦忘川不敢耽擱,當即召來車輦,破云而去。
長生十重天與他記憶中的景象已截然不同。
上次來時,這里是一片平原,周圍只有一棵樹。
但這次卻是一步踏出,便已立在某座孤峰之巔。
俯身望去,云海在腳下翻涌,諸山皆如微塵。
山巔云霧繚繞,那座熟悉的石殿依舊孤懸于萬丈深淵之上,唯有一道銹跡斑斑的鐵索橋與之相連。
就在他踏上鐵索的剎那――考驗來了。
鐵索猛地一沉,無數暗金色符文自銹跡下浮現,化作熾熱鎖鏈纏上他的雙腳。
九天雷火自深淵沖天而起,直劈他天靈蓋。
龍綃自動護體,將雷火消去。
但下一瞬,秦忘川看到了。
看到了眾生。
眾生苦,眾生難,眾生滅。
衣衫襤褸的農夫跪在龜裂的田地間,干枯的雙手捧著最后一株枯死的禾苗;
滿身傷痕的士兵靠坐在城墻下,懷中緊握著一封被血浸透的家書;
白發蒼蒼的老嫗在廢墟中徒手挖刨,指尖血肉模糊卻仍呼喚著孫兒的名字;
無數修士在雷劫下灰飛煙滅,最后一刻還在仰望蒼穹......
一雙雙枯瘦的手從深淵中探出,死死攥住秦忘川的腳踝。
那觸感真實得可怕――皸裂的指縫間嵌著泥垢,指甲斷裂處凝著干涸的血痂。
他被拽得微微踉蹌,鐵索在腳下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救救我......”
“我還不想死......”
“仙長......求你......”
那些聲音層層疊疊,如同附骨之疽般鉆入耳中。
秦忘川呼吸微滯,竟能清晰地感受到每個人掌心傳來的顫抖――絕望的、不甘的、垂死的顫抖。
他當然知道這是幻象,但太真實了啊...
忽然,一只滿是血污的小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抬頭對上一雙淚眼――是個不過六七歲的孩童,半邊身子已被雷火灼成焦炭。
“大哥哥......”孩童的嘴唇蠕動著,鮮血從齒縫滲出,“我怕......”
秦忘川低頭,看著孩童那雙含淚的眼睛,緩緩伸手撫上他焦黑的發頂。
“別怕。”
話音剛落,秦忘川又輕聲開口――
“一檔!”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