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幾乎是下意識的抬頭,但又硬生生壓制住了這動作,低頭的眼中是無法掩飾的震驚與一絲被戳破心事的慌亂。
秦忘川仿佛沒看到她的失態,繼續淡淡道:“我打算,在紀家,開第二個川流閣。”
這句話比前一句更讓紀蘭芝愕然。
川流閣之名,她自然知曉,那是神子在秦家設立、傳授其獨創功法之地,意義非凡。
引來無數求法者前往秦家觀摩。
如今竟要開設第二處,而且...偏偏是選在剛剛被秦家踏平、淪為附庸的紀家?
李青鸞靜立一旁,目光在秦忘川和跪地的紀蘭芝之間輕輕流轉。
清冷的面容上看不出情緒,唯有一雙秋水般的眸子里,掠過一絲極淡的思量。
“為什么?”
紀蘭芝問道,腦中一片混亂。
是羞辱?是監視?還是某種她無法理解的...懷柔?
無論哪種,都將紀家置于一個極其敏感的境地。
秦忘川看著她強自壓抑的模樣,自然明白她的困惑與抗拒。
但他對自己的道有了更深的領悟。
所思所想,早已超脫了簡單的恩仇糾葛。
意志會永存。
紀家這股由血與火淬煉出的恨意,尤其以紀蘭芝為代表的這種不甘與堅韌,若一味打壓,只會如野草般在地下瘋長,終成隱患。
堵不如疏,滅不如化。
瓦解一種意志最好的方法,從來不是毀滅,而是同化。
將川流閣立于紀家廢墟之上,便是要以自身之道,包容、引導、乃至最終吸納這份帶著恨意卻無比堅韌的意志。
如同百川歸海,無論源頭是清是濁,終將化為浩瀚道境的一部分。
這不是施舍,不是羞辱,而是一場更高層面的道爭。
是以自身磅礴之道境,對另一股不屈意志的洗禮與熔鑄。
“因為這便是我的道――”
“萬源歸流,眾生皆棲之道。”
想了想,秦忘川繼續道:
“你可以將這看做一個交易,我要《人造天衍圣體》的記錄冊,換一個川流閣,很劃算的交易。”
說完,他便不再多,只是平靜地看著紀蘭芝,等待她的回應。
她能否明白自己用意,又該如何應對?
周遭的喧囂仿佛被無形屏障隔開,只剩下這無聲的、關于未來道路的抉擇,沉重地壓在紀蘭芝肩上。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