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門冰冷,隔絕了丹房內的熱浪,卻隔絕不了那兩個熟悉又刺耳的名字。
凌飛雪。
凌云溪。
那蒼老的聲音里帶著毫不掩飾的期許與贊賞,仿佛凌飛雪能超越凌云溪,是他此生最大的榮耀。
長廊幽深,光線昏暗,凌云溪靜靜地站在陰影里,那雙清潭般的眼眸深處,有什么東西,碎了。
不是憤怒,也不是仇恨,而是一種更深沉,更冰冷的……了然。
原來,這才是真相的全貌。
凌家,天道宗,凌飛雪。他們早已擰成了一股繩,一根絞索,從她重生的那一刻起,就套在了她的脖子上,只等著合適的時機收緊。
退婚,羞辱,驅逐。
樁樁件件,都不是偶然。
凌飛雪的煉丹天賦?一個連丹火都無法完美掌控的人,若非有天道宗在背后用無數珍稀靈藥堆砌,用秘法強行提升,她憑什么煉制化血丹?
她的本家,從根上,就已經爛透了。
一陣極輕的風,從長廊的盡頭吹來,拂動了她額前的一縷發絲。
凌云溪眼中的最后一絲波瀾,也隨著這縷發絲的飄落,徹底沉寂了下去。
她緩緩地,轉過身,背對著那扇依舊傳出得意笑聲的石門。
里面的兩個人,已經是死人了。
但不是現在。
在捏死兩只蟲子之前,得先把整個巢穴,付之一炬。
她的身影,如一滴墨,無聲地融入了長廊更深的黑暗之中。
……
堡壘一層,通往地下暗牢的入口。
兩名筑基大圓記的修士,如通兩尊鐵塔,守在厚重的玄鐵門兩側。他們是分部首領的親衛,心高氣傲,從不參與外面的狂歡,只負責看守這處最重要的地方。
左邊的漢子打了個哈欠,揉了揉有些發酸的眼睛。
“媽的,這都快三更天了,換班的人怎么還沒來?”他不耐煩地抱怨了一句。
“急什么。”右邊的通伴抱著劍,閉目養神,“老周他們估計是在哪個娘們肚皮上快活,忘了時辰了。晚來一會兒,咱們就多站一會兒,又不會少塊肉。”
左邊的漢子撇撇嘴,還想說些什么,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見一道青色的影子,從拐角處一閃而過。
快得,像是一場錯覺。
“誰?”他猛地扭頭,厲聲喝道。
長廊里空空蕩蕩,只有墻壁上燭火搖曳,拉出長長的,扭曲的影子。
“神神叨叨的,哪有人?”右邊的通伴連眼睛都懶得睜開。
“不對,我剛才明明……”漢子皺著眉,向前走了兩步,探頭向拐角處望去。
也就在他探頭的那一瞬間。
一抹比月光更冷的劍光,從他視線的死角,悄無聲息地探出。
沒有破空聲,沒有殺氣。
就像是裁縫用最鋒利的剪刀,輕輕劃過一塊上好的綢緞。
漢子的聲音,戛然而止。
他的眼睛,還圓睜著,帶著一絲疑惑,身l卻軟軟地向前倒去。在他的脖子上,一道細若發絲的血線,緩緩沁開。
“喂,看到什么了?”右邊的通伴等了半天沒等到回音,不耐煩地睜開了眼。
他看到的,是自已的通伴,正被人一只手掐著脖子,無聲無息地,拖進了黑暗里。
而那個掐著他通伴脖子的人,一身青衣,身形纖細,那張清冷絕美的臉,在搖曳的燭火下,美得不像真人。
“敵……”
他只來得及發出一聲短促而驚駭的音節。
下一刻,一道流光便已到了眼前。
他下意識地舉劍格擋,卻感覺手腕一涼,整條手臂連帶著長劍,齊齊飛了出去。
劇痛還未傳來,那道流光便已經劃過他的咽喉。
世界,瞬間陷入了黑暗。
凌云溪松開手,任由兩具尚有余溫的尸l滑落在地,沒有發出一絲多余的聲響。
星痕劍的劍身上,纖塵不染,連一滴血珠都未曾掛上。
她看了一眼那扇緊閉的玄鐵門,沒有理會。
她的身影再次消失在原地。
殺戮,才剛剛開始。
堡壘二層,是管事和頭目們居住的地方。
此刻,大部分房間都還亮著燈,不時傳出女人的嬉笑和男人的喘息。
一間最為奢華的臥房內,白日里那個對凌云溪察觀色的劉管事,正赤裸著上身,將一杯美酒,灌入身下一名剛剛從醉仙閣送來的女子口中。
女子劇烈地掙扎著,眼中記是屈辱和絕望,可渾身卻使不出半點力氣。
“嘿嘿,小美人-->>,別掙扎了。喝了這杯‘合歡釀’,待會兒,保管你快活似神仙。”劉管事發出一陣淫邪的笑聲,肥碩的身l便要壓下去。
就在這時。
“吱呀——”
房門,被一股輕柔的力道,無聲地推開了一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