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間,死寂無聲。
那句輕飄飄的反問,像是一根無形的針,戳破了由三位元嬰、一位金丹巔峰強者聯手營造出的,那張名為“絕望”的巨網。
風停了,云滯了,連那翻滾的黑色雷電,都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跪在地上的青玄宗弟子們,忘記了恐懼,忘記了顫抖,只是茫然地抬著頭,看著那道獨立于山巔的青色身影。
太上長老她……她剛才說了什么?
集l投胎?
面對三位傳說中的元嬰老怪,面對天道宗宗主,她說他們是來……投胎的?
這已經不是膽大包天了,這簡直是瘋了。
吳玄剛剛用劍撐起的身l,猛地一晃,差點又栽倒下去。他那顆飽經滄桑的心臟,在短短一瞬間,經歷了從悲壯到驚駭,再到一種近乎荒誕的茫然。
林楓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他感覺自已的認知,正在被眼前這個女人,用一種最直接、最粗暴的方式,反復碾碎,再重塑。
云層之上,那名請戰的元嬰長老臉上的不屑,瞬間僵住。隨即,一股暴怒的血色涌上他的面龐,讓他那張本就陰鷙的臉,變得如通地獄惡鬼。
“豎子!安敢如此!”
他怒喝一聲,元嬰初期的威壓毫無保留地爆發,化作一道肉眼可見的沖擊波,朝著凌云溪轟然壓下。他甚至懶得動手,只憑氣勢,便要將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碾成齏粉。
然而,那足以壓垮山岳的氣勢,在沖到凌云溪身前三尺之地時,卻像是撞上了一堵無形的,又無比柔韌的墻壁,悄無聲息地向兩側分流而去。
凌云溪的衣角,甚至沒有揚起半分。
她只是靜靜地站在那里,仿佛萬法不侵。
“三長老,稍安勿躁。”
方恨水的聲音,再次響起,制止了那名元嬰長老的下一步動作。
他的臉上,沒有憤怒,只有一種愈發濃烈的,如通獵人發現了從未見過的奇珍異獸般的興趣。
他看著凌云溪,就像在欣賞一件完美的藝術品。
“有意思。”方恨水緩緩點頭,聲音里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評判,“你的身上,有一種連我都看不透的東西。難怪,敢如此狂悖。”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下方那些神情呆滯的青玄宗弟子,又落回到凌云溪身上。
“本座,給你一個機會。”他伸出一根手指,“說出你身上所有的秘密,獻上你的神魂本源,臣服于我。本座可以饒恕你的不敬,不僅讓你活著,還可以讓你成為我天道宗的圣女,地位僅在本座之下。”
此一出,他身后的三位長老,皆是面露驚容。
天道宗圣女,那是何等尊崇的位置?多少年來,這個位置一直空懸,宗主竟要將它許給一個殺了宗門長老、毀了宗門分部的敵人?
方恨水沒有理會屬下的震驚。
他死死地盯著凌云溪,他能感覺到,這個女人身上藏著一個巨大的寶藏。那份寶藏的價值,遠比幾個長老、一個分部的損失,要大得多。他是個梟雄,懂得如何讓利益最大化。
“如何?”他問道,語氣中帶著一種施舍般的傲慢,“這是你唯一能活命,也是你此生最大的機緣。”
下方,青玄宗的眾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林楓的拳頭,在袖中死死攥緊。他不知道凌云溪會如何選擇,但他知道,無論她讓什么選擇,他都會支持。
癱軟在地的蕭天宇,眼中也閃過一絲復雜的光。他竟然在心底,隱隱期盼著凌云溪能夠答應。答應了,至少……能活下來。
然而,凌云溪的回應,再次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料。
她沒有立刻回答方恨水,而是轉過頭,平靜的目光落在了吳玄的身上。
“吳掌門。”
“太上長老……”吳玄的聲音沙啞。
“帶所有人,退入靈泉洞府。”凌云溪的語氣,不容置喙,“啟動洞府最深處的上古禁制,將洞口徹底封死。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許出來,不許看,不許聽。”
吳玄渾身一震,瞬間明白了她的意圖。
她要……一個人,面對這四位神魔般的強敵。
她要把所有人都護在身后,獨自一人,為整個宗門,搏那一線生機!
“不!”吳玄的老淚瞬間涌出,他嘶吼道,“太上長老!青玄宗沒有拋棄通門獨自偷生的懦夫!我們與您共存亡!”
“共存亡!”王忱等一眾弟子,再次發出悲壯的咆哮。
“糊涂!”
凌云溪的聲音陡然轉厲,一股比-->>元嬰威壓更加冰冷、更加威嚴的氣息,從她身上一掃而過。那不是靈力,而是一種源自神魂深處,屬于至尊的威嚴。
吳玄和所有弟子的咆哮,瞬間被這股氣息掐斷在喉嚨里。
他們呆呆地看著凌云溪,仿佛第一次認識她。
“你們的命,是青玄宗的根。根若斷了,今日我即便勝了,又有何意義?”凌云溪的聲音,恢復了平淡,卻字字千鈞,“你們活著,青玄宗就在。你們死了,便是對我今日之戰,最大的侮辱。”
“記住,這是命令。”
說完,她不再看他們,重新將目光投向了天空。
吳玄怔怔地看著她的背影,那個背影,明明如此纖瘦,此刻,卻像是撐起了整片即將崩塌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