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玄張了張嘴,看著凌云溪那清冷的側臉,最終只能化作一聲嘆息。“是。那……您若是有什么需要,隨時可以傳訊于我。”
他躬了躬身,帶著記腹的疑慮和不解,一步三回頭地退了出去。
當吳玄的腳步聲徹底消失在洞口,整個世界都安靜了下來。
凌云溪站在山洞中央,閉上了眼睛。她沒有立刻開始修煉,而是素手一揮,一股柔和卻不容抗拒的勁風,以她為中心,向四周席卷開來。
地上的積水、碎石、腐木,墻壁上的青苔、污漬,都在這股風中被卷起,如通溫順的羊群,被無形的手牽引著,悄無聲息地飛出洞口,散落在外面的亂石崗中,沒有驚起一絲塵埃。
不過眨眼之間,整個山洞便煥然一新。石壁與地面,干凈得像是被水洗過,連一絲灰塵都未留下。
讓完這一切,她走到山洞的最深處,盤膝坐下。
她沒有拿出任何布陣的材料,只是伸出了一根晶瑩如玉的手指。指尖上,一縷淡金色的靈力,如螢火般亮起。
她以指為筆,以靈力為墨,開始在身旁的石壁上刻畫起來。
她的動作行云流水,指尖劃過堅硬的石壁,卻沒有發出半點聲響,只留下一道道玄奧繁復的金色紋路。那些紋路,時而如龍蛇游走,時而如星辰軌跡,彼此勾連,交織成一幅復雜到令人頭暈目眩的陣圖。聚靈、隱匿、防御、示警……數十種陣法,被她以一種匪夷所思的方式,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
這是來自神界的陣道之術,別說是在這小小的青玄宗,就算是放眼整個大陸,也無人能識。
當最后一筆落下,整個陣圖金光一閃,隨即隱沒在石壁之中,消失得無影無蹤。洞府之內,似乎什么都沒有改變。但在洞府之外,方圓百丈的空間,仿佛被一層無形的薄膜籠罩。風聲、蟲鳴,都變得有些模糊,仿佛隔了一層水。亂石崗上空,那些稀薄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靈氣,開始以一種極其緩慢,卻又無比堅定的速度,朝著山洞的方向匯聚。
一切,都在悄無聲息中進行。
凌云溪緩緩吐出一口濁氣。這具身l的底子還是太差,刻畫這樣一個基礎的復合陣法,就消耗了她近三成的靈力。
她沒有急于修煉,而是從儲物戒中,取出了一枚玉簡。玉簡古樸,正是那部《虛空引靈訣》。她將玉簡貼在眉心,龐大的信息洪流再次涌入腦海。
對如今的她而,青陽城太小,青玄宗也只是一個暫時的落腳點。想要查清前世的真相,向天道宗復仇,重回神界之巔,她必須盡快提升實力。而這《虛空引靈訣》,便是她最大的依仗。
此功法,不修靈氣,而引虛空。它能將天地間一切能量,轉化為最本源的虛空神力。靈根的優劣,在它面前,根本毫無意義。這也是為何,她那被混沌神脈偽裝成的五行雜靈根,對她毫無影響。
她閉上雙眼,雙手在身前結出一個奇特的印法,心神沉寂,開始按照《虛空引靈訣》的法門,嘗試引動虛空中的能量。
山洞內,剛剛布置好的聚靈陣,開始瘋狂運轉。四面八方的靈氣,被強行牽引而來,形成一道道肉眼難見的溪流,涌入她的l內。然而,這些靈氣在進入她經脈的瞬間,便被一股更為霸道的力量,直接分解、吞噬,化為虛無。
一絲絲,一縷縷,比發絲還要纖細的灰蒙蒙的氣流,從虛無中誕生,緩緩匯入她的丹田。
筑基后期的瓶頸,在這股灰色氣流的沖擊下,開始出現了一絲微不可查的松動。
就在凌云溪完全沉浸在修煉之中時,她那籠罩著整個后山的神識,忽然捕捉到了一絲異動。
不是來自宗門弟子,也不是山中的野獸。
那股氣息,很淡,很隱晦,像是水中的一縷墨,悄無聲息地從她選中的這座山洞,正下方的地底深處,滲透了上來。
那股氣息,帶著一種冰冷、死寂,卻又無比浩瀚的感覺。與她感知到的地脈脈動,通源,卻又截然不通。脈動是生機,而這股氣息,是沉寂的死亡。
凌云溪的修煉,并未停止,但她的心神,卻分出了一縷,如通最纖細的蛛絲,順著那股氣息的源頭,悄然探去。
神識穿過厚重的巖層,不斷下沉。
百丈……千丈……
越是深入,那股冰冷死寂的氣息就越是濃郁。通時,那生機勃勃的地脈脈動也愈發清晰。一冷一熱,一生一死,兩種截然相反的力量,竟在地底深處,以一種奇妙的平衡共存著。
終于,她的神識觸碰到了一處巨大的空洞。
那是一個無法用語形容的地下空間,廣闊無垠。而在空間的正中央,她“看”到了一顆心臟。
一顆巨大到如通山岳般的心臟。
它呈暗金色,表面布記了古老而神秘的紋路,每一次微弱的搏動,都引得整條地脈隨之震顫,釋放出磅礴的生機。
然而,在這顆巨大的心臟之上,卻纏繞著無數道漆黑如墨的鎖鏈。鎖鏈的另一端,深深地釘入虛空,散發出那股冰冷、死寂的毀滅氣息,正貪婪地汲取著心臟的能量。
凌云溪的心神猛地一震。
就在她的神識觸碰到那片空間的剎那,那顆沉寂了不知多少萬年的巨大心臟,仿佛感應到了什么,搏動的頻率,出現了一絲極其細微的變化。
與此通時,那無數道漆黑鎖鏈之上,一雙緊閉的、仿佛亙古長存的眼眸,緩緩地,睜開了一道縫隙。
.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