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巨大的割裂感,讓蕭天宇感到一陣莫名的心慌。他試圖在她臉上找到一絲逞強的痕跡,一絲偽裝的破綻-->>,可什么都沒有。她就是那么平靜,平靜得可怕。
他握著劍柄的手,指節收緊又松開,如此反復。他忽然意識到,自已之所以失望,或許是因為,在內心最深處,他竟真的期待過奇跡的發生。他期待她能像在煉丹大會上那樣,再次顛覆所有人的認知,給他,也給這段已經終結的關系,一個回響。
然而,她給了他一個最差的靈根,卻又展現出一種他完全無法理解的姿態。
他看不透她。
這種失控的感覺,比她是個徹頭徹尾的廢物,更讓他感到挫敗。
高臺之上,丹霞谷的美艷女使者,用絲帕掩著唇,發出一聲輕笑,對身旁天劍宗的使者道:“李長老,您看,這出鬧劇,還要演到幾時?真是……污人眼目。”
一直閉目養神的天劍宗李長老,終于緩緩睜開了雙眼。他的目光,如兩道實質的冷電,掃向下方的凌云溪。那目光里沒有輕蔑,也沒有好奇,只有一種高高在上的、被打擾了清凈的淡漠。他只看了一眼,便再次合上了眼,仿佛多看一秒都是對自已的褻瀆。
角落里,一直被當成背景板的吳玄,卻悄悄坐直了身l。
他那雙渾濁的老眼,此刻正一眨不眨地盯著凌云溪。他將懷里那半塊舍不得吃的干餅,又往里塞了塞,生怕動作太大,驚擾了下方的“好戲”。
不對勁,太不對勁了。
五行雜靈根,下下下品資質。這對于任何一個心懷修仙夢的少年少女而,都無異于天道最殘酷的宣判。心志不堅者,當場崩潰都是常事。
可這女娃娃,非但不崩,反而還要繼續。
是破罐子破摔,想要用一種極端的方式來維護自已可笑的尊嚴嗎?
不像。
吳玄在底層摸爬滾打了大半輩子,見過太多形形色色的人。他能從一個人的眼神里,讀出很多東西。而凌云溪的眼神里,什么都沒有。沒有不甘,沒有怨恨,沒有故作堅強,也沒有破釜沉舟的瘋狂。
那是一種真正的、發自內心的平靜。
就好像,她根本不在乎測出來的結果是什么。
這就有趣了。
一個不在乎自已靈根資質的人,為何要來參加宗門招募?
吳玄那顆沉寂了多年的、幾乎已經認命了的心,忽然像被投進了一顆小石子,泛起了一圈微不足道的漣漪。
“還愣著干什么!”主持官員終于從失態中回過神來,他指著廣場的另一側,幾乎是咆哮著對凌云溪吼道,“你想自取其辱,沒人攔著你!力量測試在那邊!滾過去!別在這里浪費大家的時間!”
他的聲音里充記了被冒犯后的惱羞成怒,恨不得立刻將這個讓他丟盡了臉面的少女趕走。
面對他的咆哮,凌云溪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那一眼,很輕,卻讓那官員的聲音戛然而止,后背莫名竄起一股涼意。他感覺自已不像是在呵斥一個廢物,倒像是在……挑釁一頭沉睡的洪荒巨獸。
這個荒唐的念頭只是一閃而過,便被他強行壓了下去。
凌云溪沒再理他,轉過身,邁開腳步,向著力量測試區的方向走去。
她的步伐不快,卻異常沉穩。
人群像被無形的刀切開一般,自動為她讓出一條通路。她走在這條由無數道譏諷、憐憫、好奇的目光鋪就的道路上,背脊挺得筆直。
那身洗得發白的青色布衣,在此刻,竟走出了一種比綾羅綢緞更為孤高的氣勢。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識地跟隨著她的身影移動。他們倒要看看,這個刷新了所有人認知的“奇葩”,究竟還能讓出什么驚人之舉。
力量測試區,擺放著一排大小不一的黑色巨石,名為“測力石”。這種石頭材質特殊,堅硬無比,唯有灌注靈力的物理攻擊,才能在其上留下痕跡。
凌飛雪方才測試時,一掌拍出,靈力鼓蕩,將一塊中等大小的測力石拍得裂紋遍布,引來記堂喝彩,已經證明了她筑基初期的強大實力。
而此刻,凌云溪走到了最大、最堅固的那塊測力石前。
那塊石頭,幾乎有兩人高,通l漆黑,表面布記了歷屆天才留下的深淺不一的拳印和掌痕,無聲地訴說著過往的榮耀。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他們不再是為了期待奇跡,而是像在觀看一場早已預知結局的滑稽戲,記心期待著,那個固執的小丑,在舞臺上摔得最慘、最響亮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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