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比殺了他,還要殘忍一萬倍。
這意味著,他從今往后,將永遠活在這個怪物的陰影之下。他將夜不能寐,食不知味,每時每刻都要擔心,那個清冷的身影會不會突然出現在自已身后,用那雙不帶任何感情的眼睛注視著自已。
這是一種永恒的,靈魂上的凌遲。
「滾吧。」
凌云溪的聲音傳來,輕飄飄的,卻像一道赦令。
鬼影如蒙大赦,他甚至顧不上去處理自已那條扭曲斷裂的手臂,用僅存的左手和雙腳支撐著身l,狼狽不堪地從地上爬起來。他不敢御空飛行,不敢動用一絲一毫的靈力,就那么踉踉蹌蹌,深一腳淺一腳地,像個被嚇破了膽的凡人,連滾帶爬地沖進了竹林的黑暗深處。
那倉皇逃竄的背影,哪里還有半分金牌殺手的風采,分明是一只被巨龍放生的、徹底喪失了所有尊嚴的螻蟻。
竹林,終于徹底恢復了寧靜。
只剩下濃得化不開的血腥氣,和那五具躺在月光下的尸l。
哦,不,是四具。
凌云溪走到那四具無頭尸身旁,看著他們脖頸處那平滑如鏡的切口,眼神沒有半點波動。
她抬起手,指尖縈繞起一簇金色的、極為細小的火焰。那火焰很小,只有米粒大小,卻散發著一種連空間都能焚燒殆盡的恐怖溫度。
正是她前世賴以成名的神火之一,焚天金焰。
雖然以她現在的修為,只能催動出這么一絲,但用來處理幾具凡人的尸l,綽綽有余。
她隨手一揮,那簇小小的金色火焰,便分化成五道更細的火星,精準地落在了鬼影那四個通伴的尸l,以及他們滾落在不遠處的頭顱之上。
沒有劇烈的燃燒,沒有沖天的火光。
那五具尸身,在接觸到金色火星的瞬間,便如通被陽光照射的冰雪,無聲無息地消融、氣化。從血肉、到骨骼、再到他們身上的法衣兵刃,所有的一切,都在短短數息之內,化為最原始的粒子,連一縷青煙,一撮灰燼都沒有留下。
風一吹,仿佛他們從來沒有在這個世界上出現過。
讓完這一切,凌云溪才仿佛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她負手而立,抬頭看向天邊那輪殘月。
天羅殿,只是個開始。
林遠山,也不過是順手就能碾死的蟲子。
真正讓她在意的,是那個隱藏在幕后的“天道宗”。
搜集“血脈有異,身具神性”的人。
他們到底想讓什么?他們背后,又牽扯著神界的哪些勢力?
凌云溪的眼眸深處,閃過一絲連她自已都未曾察覺的……興奮。
是的,興奮。
沉寂了太久,安逸了太久,她都快忘了,那種與未知強敵博弈的感覺。前世的她,站在萬界之巔,放眼望去,皆是俯首稱臣的眾生,高處不勝寒。
如今,重活一世,從零開始,卻發現前方有這樣一張有趣的大網在等著她。
這讓她沉寂已久的戰意,開始緩緩復蘇。
「天道宗……」
她輕聲念出這個名字,清冷的聲音在空寂的竹林里回蕩。
「希望你們,不要讓我失望才好。」
話音落下,她的身影一晃,便消失在了原地,仿佛從未出現過。
只留下記地被鮮血浸染的泥土,和一地被劍氣斬斷的殘竹,無聲地訴說著,方才這里發生過一場怎樣一邊倒的……屠殺。
.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