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窗外傳來的蟬鳴聲,都仿佛被這凝固的空氣給掐斷了。
蕭戰臉上的笑容,一點一點地消失了。他端著茶杯的手,停在半空中,一動不動,像一尊石化的雕像。
過了許久,他才緩緩地,將茶杯放回桌上。整個過程,沒有發出一絲聲響,卻讓凌震山感覺到了山雨欲來般的壓抑。
“呵呵……”蕭戰忽然低低地笑了起來,笑聲干澀,像是從喉嚨里硬擠出來的,“凌兄,你今天是不是沒睡醒?還是說,你覺得我蕭戰的腦子,有什么問題?”
他的聲音很輕,卻透著一股冰冷的寒意,讓整個待客廳的溫度都仿佛降了幾分。
“你讓我蕭家,當著全城人的面,承認我兒子有眼無珠?承認我蕭家背信棄義?承認他蕭天宇,配不上你那個……曾經的廢物女兒?”
“凌震山,你是在侮辱我,還是在侮辱整個蕭家?”
最后一句,他幾乎是吼出來的。一股強大的靈力威壓,從他l內轟然爆發,瞬間充斥了整個房間。桌上的茶杯被震得嗡嗡作響,茶水四濺。
凌震山在這股威壓下,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呼吸都有些困難。但他沒有退縮,只是死死地頂著。
“蕭兄!你先聽我說完!”他艱難地開口,“這不是我的意思,是云溪那孩子的意思!而且……她說了,這是她給出的唯一條件,沒有商量的余地!”
“沒有商量的余地?”蕭戰怒極反笑,“她以為她是誰?神丹宗的宗主嗎?不過是僥幸煉制出幾枚完美丹藥,就敢如此猖狂!真以為我蕭家,是任人拿捏的軟柿子?”
“她是不是軟柿子我不知道!”凌震山也豁出去了,提高了音量,“但我知道,一個能煉制完美品質丹藥的煉丹師,其價值,你比我更清楚!我們兩家,究竟是誰看走了眼,又是誰把一塊無價之寶,當成了路邊的石頭,你我心知肚明!”
“現在,這塊‘石頭’,不肯再任人踩踏了。她要討回自已的公道,這有錯嗎?”
蕭戰被他這番話頂得一噎,胸口劇烈地起伏著。
他當然知道一個能煉制完美丹藥的煉丹師意味著什么。那意味著源源不斷的、足以改變家族戰力格局的頂級資源。那意味著,只要這位煉丹師愿意,隨時可以投靠任何一個頂級宗門,成為座上賓。
青陽城,根本留不住這樣的人物。
如果凌云溪真的與蕭家、與凌家徹底決裂,她只需要振臂一呼,青陽城里虎視眈眈的林家,甚至更遠處的那些大勢力,會立刻像聞到血腥味的鯊魚一樣撲上來,不惜一切代價將她拉攏過去。
到那時,蕭家失去的,將不僅僅是一個天才兒媳,更是多了一個潛力無窮、手握戰略資源的恐怖敵人。
這個后果,他承擔不起。
可是,要他低頭,要他當著全城人的面,承認自已的兒子錯了,承認蕭家錯了……
這比殺了他還難受。
蕭家的百年聲譽,他蕭戰的臉面,還有他那個心高氣傲的兒子……
他閉上眼睛,腦海中兩種念頭在瘋狂交戰。一邊是家族的顏面和尊嚴,一邊是家族未來的興衰和存亡。
利益的天平,在他的心中劇烈地搖擺。
待客廳里,再次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凌震山看著蕭戰那陰晴不定的臉,心中也緊張到了極點。他不知道蕭戰最終會讓出怎樣的選擇。
許久,蕭戰才緩緩睜開眼睛。眼中的滔天怒火已經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不見底的陰沉和掙扎。
他站起身,走到窗邊,背對著凌震山,負手而立。
“這件事,太大了。”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疲憊,“我一個人,決定不了。”
凌震山心中一動,知道事情有了轉機。
“我需要和族中長老商議。”蕭戰望著窗外蕭家那片廣闊的庭院,聲音幽幽,“而且,我也要問問天宇自已的意思。”
“畢竟,這件事,關乎他的一生。”
他沒有說通意,也沒有說拒絕。
但他提到了蕭天宇。
凌震山知道,這場博弈,還遠未到結束的時侯。而下一個關鍵,落在了那個曾經親手將這一切推向深淵的年輕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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