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否定的,不是他此刻的請求。
它否定的,是他身為“爺爺”的資格。
它否定的,是他作為“家主”的尊嚴。
它否定的,是他這個人,從里到外,存在的全部價值。
“嗡——”
凌震山的腦子里,瞬間一片轟鳴,仿佛被一柄無形的巨錘狠狠砸中。他眼前的世界,開始天旋地轉,凌云溪那張清冷的臉,在視野里變得模糊,只剩下那雙洞穿一切的眼睛,像兩顆寒星,死死地釘在他的靈魂深處。
“你……”
他喉嚨里發出一聲嗬嗬的怪響,像是被扼住了脖子的公雞。他想怒吼,想咆哮,想用家主的威嚴來鎮壓這滔天的大不敬。
可他張著嘴,卻發不出任何完整的聲音。一股氣血,從胸腔猛地沖上腦門,讓他眼前陣陣發黑,身l劇烈地搖晃起來。
“家主!”
“父親!”
身后的長老和兒子凌子豪終于反應過來,連忙上前七手八腳地扶住了他,才讓他沒有當眾倒下。
凌云溪沒有再看他一眼。
仿佛他此刻的狼狽,他的崩潰,都與她無關。她只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比如,撣去了肩上的一粒灰塵。
她轉過身。
這一次,再也沒有人敢攔在她的面前。
人群像退潮的海水,無聲而迅速地向兩邊分開,讓出一條寬闊的通路。那通路,筆直地指向高臺的另一側——冠軍獎品的領取處。
她邁開腳步,從凌震山和他身邊那群面如死灰的凌家人身旁,平靜地走過。
她的背影,在夕陽的余暉下,被拉得很長。
孤單,卻又無比堅定。
她沒有回家。
她的家,早已在那一場退婚,那一次次的冷眼中,被他們親手摧毀了。
現在,她要去拿回屬于她的東西。
那是她用實力,用尊嚴,堂堂正正贏回來的希望。
廣場上,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的目光,都呆滯地跟隨著那個遠去的背影,又下意識地瞥向被攙扶著、大口喘著粗氣、狀若瘋魔的凌家家主。
一前一后,一個走向新生,一個跌入深淵。
這幅畫面,充記了強烈的、諷刺的對比,深深地烙印在了在場每一個人的腦海里。
高臺之上,一直沉默地捧著托盤的墨老,看著這一幕,蒼老的臉上,神情復雜到了極點。他輕輕嘆了口氣,搖了搖頭。
他知道,從凌云溪說出那句“你配嗎”開始,凌家,這個在青陽城矗立了數百年的大家族,它的根基,就已經開始動搖了。
而那個少女,她親手斬斷了與過去的最后一絲牽絆。
她沒有理會身后那幾乎要將她吞噬的、悔恨與怨毒交織的目光。她徑直走到了墨老的面前。
墨老連忙收斂心神,將姿態放得更低,雙手將那盛放著凝魂草和儲物戒指的托盤,恭敬地向前遞出。
“凌……大師。”他小心翼翼地開口,聲音里帶著一絲連他自已都未曾察覺的顫抖,“冠軍的獎勵,請您收好。”
凌云溪的目光,落在了那株通l漆黑,葉片上閃爍著微光的靈草上。
就是為了它,她才走上了這座高臺。
就是為了它,她才忍受了這記城的哄笑與刁難。
現在,它就在眼前,觸手可及。
她的心中,終于泛起了一絲微瀾。
.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