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踏踏!”
“踏踏踏!”
幾天后,好幾匹快馬在京城大道上狂奔!
這些快馬身上都坐著風塵仆仆的信使,每個人的身上插著一根金色令牌,上面有六個明晃晃的大字!
“阻者死,逆者亡!”
這意味著這是朝廷最重要的情報,用最高級的八百里加急金牌護送!
一路之上,誰碰誰死,撞死人也不用負責!
在各個驛站不斷接力,換人換馬,絕不停歇!
而要是重要軍情,生怕被調包消息的,更是只換馬不換人!連續狂奔幾個晝夜!
往往消息送上,信使得跑個半死才行!
甚至有好幾次,信使都活活跑累死了。
聽起來殘酷,但正是用這種效率,才能讓朝廷管理如此廣大的疆域!
能最早發現邊疆的敵情!
“讓開!讓開!都讓開!”
“八百里加急!”
“八百里加急!!”
“直送太師府!”
自蜀地,滇南,隴西,關中……一道道染著煙塵與血色的緊急軍報,如同索命的符咒,接連不斷地砸進京城,送入了喜字都還沒有揭掉的太師府內!
一直送到蘇無忌的案頭!
“報……!魏國公徐鵬舉,偽監國攝政王趙如揩,起兵反叛!叛軍出劍閣,克漢中!關中衛所望風披靡,一戰即潰!就藩關中的秦王趙榛響應叛軍,開長安城門,陜地大部陷落!叛軍前鋒已抵潼關!”
“報……!滇南沐王沐天波,起兵五萬,攻入貴州!貴州衛所兵潰不成軍!播州土司楊應龍趁機響應,引苗兵助戰,貴州全境震動,貴陽危殆!”
“報……!西域三十六國聯軍,以‘清君側,討權閹’為名,悍然叩關!隴西衛所守將不戰而逃,武威,張掖接連失守!河西走廊……已落入敵手!西域商路斷絕!”
“報……!偽監國攝政王檄文傳至各地,楚王,晉王,齊王皆以‘響應大義,起兵勤王’為名,宣布藩鎮自治,拒繳賦稅,截留兵馬!天下兩京一十八省,已有陜,甘,黔,滇,蜀,楚,晉,齊及部分河西地域,陷入戰火或割據!烽煙席卷過半國土!”
“天下六大藩王,秦王,晉王,楚王,齊王,趙王,魏王,四位反叛!只有趙王,魏王由于靠近京城,暫時沒有動靜!”
一道道急報,如同一擊擊重錘,砸向九州大地!
聞者全部膽戰心驚!
即使是蘇無忌的鐵桿嫡系,東西二廠都是心頭一緊,難以置信!
天下,竟會亂成這樣!
迅速糜爛!
然而,處于風暴眼中心的太師府書房內,氣氛卻迥然不同。
蘇無忌將最后一封急報輕輕放在寬大的紫檀木書案上,神色平靜,甚至端起手邊的清茶,緩緩啜飲了一口。窗外隱隱傳來的京城喧囂與遠處隱約的戰鼓聲,但似乎都與他無關。
一身白衣如雪的白蓮圣女寧靈兒站在窗邊,清冷的眸子看著蘇無忌,終于忍不住開口,聲音帶著一絲不解與凝重:
“你怎么還這么淡定,外面都快亂成一鍋粥了!”
“你明知魏國公和安親王會反叛,為什么不早做打算?派自己的嫡系前去駐扎。各地衛所兵早已糜爛不堪,空額嚴重,軍械腐朽,將官貪墨,士卒羸弱,根本毫無戰力可。為何之前不痛下決心,徹底整頓改革?坐視他們一觸即潰,丟城失地,致使叛軍氣焰如此囂張,半壁江山頃刻狼煙?”
這是她一直的疑惑。以蘇無忌的手段和權柄,若早下狠心整頓軍隊,何至于讓叛軍如此輕易地攻城略地?
蘇無忌放下茶杯,目光投向墻上那幅巨大的大昭疆域圖,上面已被朱筆標注出多處刺眼的紅色箭頭。他的聲音平靜無波,卻帶著一種穿透紛亂表象的冷酷洞察:
“靈兒,你可知大昭衛所制度,已綿延多少年?”
寧靈兒略一思索:“近二百年吧。”
“二百年。”蘇無忌緩緩的道:“二百年間,軍戶世襲,土地兼并,軍官世襲,利益早已盤根錯節,長成了一棵從根須到枝葉都已徹底腐朽的參天大樹。樹干里爬滿了蛀蟲,樹冠上棲息著禿鷲。”
他站起身,走到地圖前,手指虛點那些失陷的地區:“這些衛所的勛貴指揮使,千戶,百戶,哪個不是世代承襲?哪個不是與地方豪強,朝中勛貴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他們吃的空餉,侵吞的軍田,倒賣的軍械,早已成為他們賴以生存的命脈。我要改革,就是要斷他們的財路,奪他們的權柄,甚至要他們的命!”
“這牽扯到的,不僅僅是幾十萬衛所兵,更是背后數以十萬計的既得利益者!其阻力之大,稍有不慎,便是整個軍方系統的反彈,甚至可能激起大規模的兵變!”
蘇無忌轉過身,看向寧靈兒,眼神銳利如刀:“所以,與其我親自動手,背負罵名,引發內亂,不如……就讓敵人來替我砍掉這棵朽木。”
他手指重重敲在地圖上那些紅色的箭頭:“就讓魏國公!讓安親王!讓沐王爺!讓西域聯軍,去攻打這些衛所!讓天下人親眼看看,他們每年耗費數百萬兩白銀養著的‘百萬大軍’,是如何的不堪一擊!如何的一觸即潰!如何的望風而逃!”
“只有當這腐朽徹底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當所有人都看到,衛所兵無能至極,叛軍長驅直入時——改革的時機,才算真正成熟。”蘇無忌的聲音帶著一種近乎殘酷的冷靜,道:“屆時,裁撤舊軍,編練新軍,阻力將會小得多。此謂——不破不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