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場席卷一切的風暴中,有一個人正躺在潔白卻冰冷的病床上,感受著前所未有的無助與恐慌——趙東來。
他的肋骨確實骨裂了兩根,需要住院觀察和治療。身l的疼痛尚可忍受,但心理的煎熬卻幾乎要將他吞噬。病房里的電視機被調到了靜音,但他仿佛能透過屏幕,看到外面世界正在發生的天翻地覆。
李達康徹底垮了,這是毋庸置疑的。而他趙東來,正是在李達康就任京州市委書記后,審時度勢,迅速靠攏并成為其公安系統內重要支持者的。雖然他沒有參與程度那種狗急跳墻的瘋狂行動,甚至昨晚還試圖用“車禍”和暗中拖延來劃清界限、保全自身,但在外界看來,尤其是在即將到來的清算者眼中,他“李達康親信”的標簽,是洗不掉的。
“樹倒猢猻散……”趙東來望著天花板,嘴里苦澀地重復著這句話。他現在就是那只無枝可依的“猢猻”。沙瑞金、寧方遠那條線,他之前雖然有意通過陸亦可的母親吳法官示好,但那僅僅是意向性的接觸,連投名狀都算不上,而且因為侯亮平的事,陸亦可那邊暫時沒進展,這條線幾乎等于沒握在手里。
祁通偉?昨晚自已“恰到好處”的車禍和市局隊伍的異常,或許能讓祁通偉明白自已不想為敵,但絕不足以讓對方接納甚至庇護自已。祁通偉是寧方遠的鐵桿,對自已這種“前任”陣營的骨干,恐怕更多的是審視和利用后的棄置。
其他門路?沒有時間!他現在最缺的就是時間!風暴來得太快,太猛,根本不給他任何輾轉騰挪、重新找碼頭靠岸的機會。按照慣例,一旦對李達康的全面審查啟動,他這個市局局長必然在首批被調查、調整的名單之列。最好的結果,恐怕也是被調到省廳某個閑散的處室,或者去政協、人大的某個委員會坐冷板凳,政治生命提前進入退休倒計時。這對他來說,簡直是比肉l傷痛痛苦百倍的折磨。
他想打電話,想找關系,想再讓點什么。但拿起手機,看著通訊錄里那些名字,他卻感到一陣茫然和無力。打給誰?說什么?求情?表忠心?在眼下這種態勢下,任何主動的聯系都可能適得其反,顯得心虛或者別有企圖。尤其是,他還不清楚上面到底掌握了多少關于他的情況。
喬逸倒是來看過他一次,隱晦地表示刑偵支隊的兄弟們都“很安全”,昨晚“沒沖在前面”。這算是個微小的安慰,說明他昨晚對喬逸的叮囑起了作用,至少保住了一支相對干凈、可能在未來不被過分牽連的力量。但這對他個人的處境,幫助微乎其微。
“難道……就這么完了?”趙東來閉上眼睛,胸口因為情緒激動而傳來陣陣刺痛。他不甘心!他還有抱負,還有能力,他不想就這么被這場突如其來的政治海嘯拍死在沙灘上。
可是,出路在哪里?靠山已倒,新枝未攀,自身還帶著“前朝”的醒目烙印。躺在病床上的他,此刻真正l會到了什么叫“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絕望。他只能無力地看著醫院蒼白的天花板,聽著窗外隱約傳來的城市喧囂,等待著自已命運被宣判的那一刻。每一分每一秒的流逝,都像是在他心頭又壓上了一塊沉重的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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