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妍正在家里跟周述準備火鍋的食材。
她向老師請了一晚上的假。
等會兒去學校把周妥接回來。
畢竟是半年未見的親爹回來了,一家人團聚一下,少上一節晚自習也是沒什么的。
許妍一向是個開明的母親,大概是從小被許老夫人半逼半催促的學了很多鋼琴畫畫等課程,到現在也沒能變成藝術家,讓她清楚童年的時光會比某些課程更重要。
至少……
比一晚自習重要。
許妍跟老師溝通完,咬著清甜可口的梨子,囫圇地喊了句:周述。
在呢。
他的聲音自廚房傳來。
許妍趿著拖鞋過去,隨意舉起自己啃到一半的梨子喂給他吃,低頭看他準備的食材,鴨腸、毛肚、蝦滑……
周述咬下。
等下再給你買瓶酸奶
嗯,要草莓味的。
夜深人靜,雁城的雪飄得更大了。
周述披著大衣下來,他還沒太適應雁城的習慣,里面穿得單薄了些。
剛走出去沒幾步,許妍追出來。
一件薄薄的針織衫,頭發隨意綁著,瘦瘦薄薄的一個人。
周述的眉頭立馬就皺起來了:怎么穿這么少出來
給你披上圍巾我就回去了。許妍墊腳,讓他彎腰,給他捆圍巾。
她一邊綁,一邊說話,哈氣在空中凝結成霧:別帶周妥妥亂逛亂吃,他明天還要上課的,如果他找你要學校門口的烤腸千萬別答應他,一吃就肚子疼,明天上課準哭。
周述捂熱她的手:知道了,快上去。
許妍確實感覺好冷,凍得在原地蹦了兩下。
不遠處,一輛車打著明晃晃的遠光燈,停在路邊,看著這一幕。
司機是新來的,不知道什么情況。
只知道,位高權重的項先生突然不去酒局了,來了這么一個有些老舊的小區門口。
車廂內有恒溫系統,即使穿著一層襯衫也不會覺得冷,項易霖手里那支煙燃到了底部,只剩煙頭。
他的目光鎖在那兩個人身上。
鎖在那個穿得和他一樣少的女人身上。
差不多的穿著,她卻很冷,身子止不住的發抖,搓著手,送著那個男人走。
明明冷成那樣,臉上卻還有笑。
笑。
灼熱的火星燒到了指腹,猩火在一瞬間滾燙,又滅。
項易霖現在沒見她這樣對自己笑過。
周述開車要走,催促她上樓,許妍點頭,叮囑他別忘了自己的草莓酸奶。
草莓酸奶。
項易霖現在手邊也有這樣一瓶草莓酸奶。
是她喜歡的那個牌子。
很厚重的草莓香精味道,還有果粒。
項易霖的頭忽然更疼了。
那種陣痛一陣陣傳來,刺著,扎著。
他面無表情淡著一張臉,試圖用理智壓制住這種情緒,卻似乎被洶涌的情緒反噬,那種劇烈的頭疼再次翻涌。
看著眼前在路燈下的兩人,忽然覺得眼睛被刺了一瞬。
放射的光線如細密的針,根根扎進他的眼里。
項易霖閉了閉眼,感受著那股如潮水上涌的刺疼。
周述,周述。
微蜷的指節在緩緩收緊,用力。
……
項易霖最后還是去了酒局。
見他折而復返,幾個領導和合作老總都顯得格外驚喜。
畢竟他們以為,項易霖一走就不會再回來。
項先生,您坐……
項易霖坐下,淡淡看向圓桌最左末的那個人,劉先生。
喝醉的劉先生意外他還記得自己的名字,一頓,慌里慌張道:項先生。
在別人的推搡下給項易霖匆忙敬了酒。
衡陽律師事務所是您的產業
劉先生忙不迭點頭,是。
項易霖若有所思,淡頷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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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接到兒童手表的電話后,周妥同學表現得非常趾高氣揚,邊走,邊舉著小手表在樓道喊得震天響:什么爸,你等會兒要來接我回家啊,我媽要給我煮火鍋吃啊。
那行吧,我就勉為其難早點放學等你們吧。
幾個小孩看著他嘀嘀咕咕。
周妥覺得自己有點像神經病,默默縮減聲音。
目光一定,看到前面的項斯越,他咳咳兩聲,猛地鼓足聲音:爸!!我媽呢你讓我媽接電話!
然后自動播放之前許妍發給他的語音。
喂,妥妥。
喂,妥妥。
喂,妥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