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妍沒說話,整個人抱他抱得緊緊地。
直到周述出現在她面前的這一刻,她才終于卸下了滿身防備,如驚弓之鳥一樣躲在他懷中。
周述被她抱著,從手輕摸了下她的腦袋。
怎么了
許妍一個勁兒往他懷里縮,做噩夢了。
周述陪了她多年,知道她的恐懼好和噩夢是源于何,于是也沒急著推開她,任由她抱著。
她穿得很單薄,纖細的兩條長腿被睡褲包裹著,褲管里空得進冷風。
周述將自己的大衣外套脫下來蓋在她身上。
外面下雪了,妍妍。
我回來的路上看到樓下有兩只很胖的流浪貓,想來,應該是你和妥妥的杰作。
家里很溫馨,很好看,你選的地方很好。
他也不等許妍回話,只是一味地出著聲,說著話。
等心底那種陰霾逐漸消散,許妍才終于有力氣開口,聲音有些沙啞:……你怎么突然回來了。
案子結束了。周述低聲說,而且,答應過你的,說要回來,就得回來。
許妍沉默幾秒。
那阿姨呢阿姨那邊也答應你回來嗎
周述用下巴輕蹭她的額頭,不管她答不答應,我都已經在這里了,他還能把我拐了不成
周述留在倫敦遲遲沒來的原因。
一個是因為工作。
另一個是因為父母。
周母不接受許妍,也不怎么喜歡前妻留下的孩子周妥,一直等著周述回來給他找個良配,所以盯周述盯得很緊。
倘若讓她知道周述就這么回來了,怕是會難辦。
不用想這么多,我會來解決。周述看著這個溫暖的小窩,眉梢輕揚,眼下,是不是該先給我介紹一下咱們家
許妍這才想起來,拉著他,跟他介紹自己的布置。
周述聽著,走到臥室門口時,將那把刀撿起,小心封上。
他是長途飛行,有點疲憊,但更擔心許妍的情況。
所以耐心聽著她不停跟自己分享每一處的裝潢,還有她和妥妥一起去拆過的盲盒。
看她情緒有所變好,周述眉梢眼角染上溫笑。
也覺得一身的疲憊都被掃光。
周述去廚房,給她煮了一碗面。
許妍吃完,趴在周述腿上就那么睡著了。
等再次醒來后,天已然大亮。
她在沙發上翻了個身,睜開眼,溫暖的陽光照進來,灑在地面波光粼粼。
原本狹窄到有些凌亂的布局如今被收拾得整潔一新,感覺地方都變大了不少。
她平時急著出門上班,不上班的時候也忙著補覺,來不及仔細收拾,就只能把物品大致歸放在能看到的地方收納。
但如今,真像是全然變了個樣子。
許妍從沙發上直起身,腿上的毛毯滑落到地上,看向那邊正在廚房的周述。
周述長腿窄腰,屬于比例很好的那類型人,整潔到一絲不茍的白襯衫,黑西裝褲,一身板正嚴謹的衣服被他穿出居家人夫感。
他的性格很好,是許妍見到過最好的人。
記得第一次見面時,那是一群流浪漢在橋洞下的住所,許妍也住在那里,身上蓋著一件撿來的毛毯,整個人臟臟舊舊,完全融入了那群流浪漢里。
有個小女孩餓得生吞下半條魚,被魚刺卡住,許妍用學過的急救知識救了她一命。
小女孩吐出來的嘔吐物滿地,又腥又臭。
也是那個時候,周述走了過來,毫不嫌臟地蹲下,給小女孩從口中取出魚刺的殘骸,給她擦嘴。
許妍眼瞧小女孩沒事,拖著自己那條廢腿又回了自己臟兮兮的位置上。
那堆流浪漢里哪個國家的都有,周述看向許妍,試圖跟她用英語交流,許妍不理他,拖著殘腿往后退,她臉上的表情麻木機械,頭發亂糟糟,衣服領口都是破爛的。
周述靜默很久,將自己的外套留了下來,留給她。
后來,他帶來了醫生。
給小女孩檢查了腸胃,也檢查了她的腿。
許妍聽著周述跟那個中國女醫生的交流,聽著醫生說自己的腿已經殘了太久,治不好了。
周述卻沒死心,用英語問她愿不愿意跟自己到醫院去檢查一下。
許妍沒理他。
下次他又學了韓語和日語,最后又學了手語。
總之把亞洲人可能會的語都學了一通。
每次來都是那么兩句,問她要不要去看看腿。
不知道第多少次,許妍終于回答了他的話,她的聲帶因為長久不出聲,變得沙啞喑啞,她用標準的中文說:別多管閑事。
周述頓了瞬。
原來你是同胞。
旁邊有朋友看許妍這么不識好歹,有點生氣,拉著周述要走:周述幫了你這么多次,你不說一句謝謝就算了,還說這種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