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莫也不介意,微微點頭,邁步上前,走到重癥監護室的玻璃窗外。
他停下腳步,身體微微前傾,雙手自然垂在身側,目光瞬間變得銳利如掃描儀,緊緊凝視著病床上的梁老。
老人躺在白色的病床上,面色蒼白如紙,嘴唇沒有一絲血色,雙眼緊閉,呼吸淺而急促,胸口起伏微弱,右手靜靜放在被子外,手指偶爾會輕輕顫動一下。
陳莫的目光從老人的面色,到呼吸頻率,再到手指的細微動作,一一掃過,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大腦飛速運轉,分析著每一個異常之處。
不過一分鐘,他的視線無意間掃過旁邊護士站的電腦屏幕。
屏幕上正短暫閃過一幅實時腦部光譜分析圖,綠色的曲線代表正常區域,紅色的斑點代表異常區域,雖然只出現了兩秒鐘,陳莫卻瞬間捕捉到了關鍵信息:紅色斑點集中在丘腦區域,且呈現出特殊的波浪形分布,這與腦瘤或中風的特征完全不同!
他瞳孔微縮,腦海里瞬間閃過一個罕見病例的相關資料,心中已有了初步判斷。
陳莫緩緩轉身,面對梁宏偉和梁宏恩,語氣篤定,沒有絲毫猶豫。
“病人昏迷不是因為腦瘤,也不是中風,而是罕見的自身免疫性腦炎,而且是特殊亞型——靶向作用于丘腦的能量代謝通道,導致丘腦功能紊亂,進而影響了意識和運動功能。
你們現在給病人使用的苯二氮類鎮靜藥物,還有大劑量的免疫抑制劑,不僅對這種腦炎無效,反而會加劇丘腦區域離子通道的崩潰,如果不立刻停止用藥,按照目前的惡化速度,他的大腦功能將在四小時內出現不可逆損傷,到時候就算醒過來,也可能留下嚴重的后遺癥。”
“胡說八道!”
梁宏偉臉色一沉,厲聲反駁,聲音陡然提高了幾分,帶著怒意,“安德森教授專門研究自身免疫性腦炎二十年,他都沒得出這個結論,你憑什么這么說?
你有什么證據?
別在這信口開河,蠱惑人心!”
旁邊站著的幾位外國專家聽到動靜,也紛紛從屋里走出來,為首的是位六十歲左右的金發老人,正是梅奧診所的安德森教授。
他身材高大,肩膀寬闊,穿著一件熨燙平整的白色實驗室外套,里面是淺藍色條紋襯衫,領口松開兩顆紐扣;
滿頭金發已有些花白,隨意地梳向腦后,露出飽滿的額頭;
鼻梁高挺,戴著一副銀邊圓形眼鏡,鏡片后的藍色眼睛透著學者的嚴謹,只是此刻眉頭緊鎖,帶著幾分不悅與質疑。
他搖著頭,用不太流利的中文說:“年輕人,自身免疫性腦炎的診斷需要腦脊液檢測、抗體檢測作為依據,不能僅憑肉眼觀察就下結論,這是不嚴謹的,也是對病人的不負責。”
其他幾位專家也紛紛點頭附和,顯然都不相信陳莫的判斷。
陳莫沒理會眾人的質疑,只是目光平靜地看著梁宏偉,繼續說道:“我不需要設備,也能說出病人的具體癥狀——病人每次輕微抽搐的間隔時間是
23分鐘,誤差不超過
1分鐘;
抽搐發作時,右手食指會先出現
3秒的細微顫動,隨后才會蔓延到整個手掌;
抽搐結束后,病人的呼吸會暫停
15秒,然后恢復正常。
這些特征,與剛才護士站電腦屏幕上閃過的腦部光譜圖里,丘腦區域異常波峰的出現時間、頻率完全吻合,這就是最直接的證據。”
話音剛落,一位頭發花白、戴著金邊眼鏡的老人突然從人群后快步走出,他正是國內神經科泰斗周志明教授,今年七十三歲,從事神經科臨床工作五十多年。
他身材中等,脊背有些微微佝僂,卻透著一股儒雅的書卷氣,穿著一件深藍色的中山裝,袖口挽到小臂,露出手腕上一塊老舊的上海牌手表;
滿頭銀發梳理得整整齊齊,沒有一絲凌亂;
臉上布滿了歲月的皺紋,卻紅光滿面,精神矍鑠;
金邊眼鏡后的眼睛雖有些渾濁,卻透著醫者的敏銳與沉穩,剛才他一直在里屋參與會診,聽到外面的爭論才走出來,對梁老的癥狀和檢測數據了如指掌。
周教授立刻快步走到護士站的電腦前,對著護士說了句“調出剛才的實時監測數據,重點看丘腦區域的波峰”,然后手指在鍵盤上飛快敲擊,屏幕上立刻出現了詳細的監測曲線和數據記錄。
他盯著屏幕,眉頭越皺越緊,又時不時抬頭看向陳莫,眼神里從最初的懷疑,逐漸變成驚訝,最后竟帶上了幾分激動。
片刻后,他猛地抬頭,聲音帶著難以抑制的震驚,對著在場的所有人說道:“他說的……有可能是真的!
你們看,這個丘腦區域的異常波峰,每次出現的間隔正好是
23分鐘左右,波峰出現
3秒后,監測儀就能捕捉到病人手指的細微顫動信號,這與他描述的癥狀完全一致!
而且這個光譜模式,確實不符合腦瘤或中風的典型病變特征,反而與一種罕見的自身免疫性腦炎——抗
lgi1抗體腦炎的特征高度契合!
之前我們都把注意力放在了常見亞型上,忽略了這個罕見情況!”
梁宏偉徹底愣住了,臉上的傲慢瞬間僵住,眼神里滿是難以置信,他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卻發現自己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連周志明教授都這么說,難道這個年輕醫生真的沒胡說?
他雖然是一部之長,但是這種專業的事情卻容不得他去置喙。
趙恩華見狀,連忙上前一步,語氣急切地對梁宏偉說:“宏偉,周教授是國內神經科的權威,他都這么說了,不如就讓陳醫生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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