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如同九天神罰的三個字，攜著不容置喙的威嚴，轟然砸落。

整個演武場，乃至整個青玄宗，前一秒還山呼海嘯般的喧囂，在這一瞬間被按下了靜音鍵。

方才還笑得在地上打滾的王小胖，此刻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鴨子，笑聲戛然而止，胖臉憋成了豬肝色，連滾帶爬地站起來，對著九玄峰的方向深深作揖，肥碩的身體抖得像個篩子。

石鐵山和李狂等人，臉上的笑意還未散盡，就已凝固成驚恐，忙不迭地收斂了所有表情，躬身垂首，敬畏之情溢于表。

高臺上，前一刻還在偷偷打拍子的長老，此刻腳尖死死釘在地面，仿佛要鉆進地里去；方才還在吹胡子瞪眼的，現在連胡子都不敢吹了，生怕吹出半點聲響。

就連陸知微，這位天之驕子也在聽到聲音的剎那，面色倏然一肅，朝著九玄峰的方向，微微躬身，行了一個標準的弟子禮。他那雙好看的桃花眼中，剛剛浮現的一絲笑意被徹底壓下，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凝重。

宗主，謝九玄。

這個名字，在青玄宗是活著的傳說，是壓在數萬弟子心頭的一座無形神山。

平日里，你感覺不到他的存在，可當他真正顯露一絲意志時，那股沉甸甸的威壓，足以令天地噤聲。

“鬧夠了。”

這三個字，像是從天穹之上砸下來的三塊玄冰，將整個演武場所有的喧囂、笑聲、震驚，全部凍結。

云笑棲手里的嗩吶，還停留在最后一個收音的姿勢。她抬頭，透過光幕，看向了那座云霧繚繞的九玄峰。

那個聲音的主人。

謝九玄。

她的師尊，她的夢魘，那個用了九十九種花樣弄死她的老變態。

叮，檢測到劇情關鍵人物登場，宿主情緒波動異常，系統建議保持冷靜。

系統的提示音在她腦海里響起，帶著一絲難得的謹慎。

云笑棲在心里翻了個白眼：冷靜？你讓我怎么冷靜？這可是那個連我睡覺都要派魔物來夢里捅我的神經病啊！

但她面上，卻依舊維持著那副燦爛而無辜的笑容。

這三個字，沒有半分情緒，沒有一絲怒火，仿佛只是在陳述一個再簡單不過的事實。

可正是這種視萬物為螻蟻，俯瞰紅塵嬉鬧的絕對漠然，才讓每一個聽到的人，從頭皮麻到腳底。

喧鬧的演武場，此刻落針可聞，連風都仿佛凝固了。

幾個百草峰的弟子，在一名執法堂長老的眼神示意下，硬著頭皮走上擂臺。

他們的腳步很輕，很慢，生怕踩碎了地上的某塊磚，發出半點聲響。

幾人不敢去看那個癱軟如泥的身影，只是動作僵硬，小心翼翼地靠近。

曾經那個風華絕代、引得無數女弟子心折的蘇師弟，此刻，就那么毫無尊嚴地躺在地上。

他那身纖塵不染的白衣已經皺成一團，沾滿了灰塵。雙目空洞地望著虛空口中還在無意識地呢喃著夢囈般的詞句。

“畫個龍……彩虹……別停……一起搖……”

一名膽子稍大的百草峰弟子蹲下身，伸手想去探他的脈搏，手指剛碰到蘇沐的手腕，蘇沐渙散的瞳孔忽然微微一動，嘴唇翕動，對著他的耳朵呵出一口熱氣。

“搖……”

那弟子渾身一個激靈，險些當場跳起來，臉色煞白地縮回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