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張寫著龍飛鳳舞字跡的處方箋,輕飄飄地落在桌角。
江老手中的拐杖重重地頓在地上。
“方子拿了,還不滾?等著老子留你們吃晚飯嗎!”
這一嗓子中氣十足,震得屋頂的灰塵似乎都簌簌落下。
徐慶臉色鐵青,牙關咬得咯咯作響,那雙渾濁的三角眼里閃過怨毒,但看著旁邊虎視眈眈的周老,終究沒敢再放個屁。
他一把抓起桌上的處方,頭也不回地往外撞。
關文和一直縮在后面的孫書宴也不敢多留,三人灰溜溜地鉆出了四合院的大門。
屋內重新恢復了清凈。
江沐望著那晃動的門簾,眼底的寒意并未散去。
“江老,周老,陸老。這三人面相帶煞,尤其是那個徐慶,眼神陰鷙,是個睚眥必報的主。雖說現在看似服軟,但難保不會在背地里使絆子。幾位老爺子,日后出入還是多留個心眼。”
這種人他前世見多了。
一旦撕破臉,什么下三濫的手段都使得出來。
周老聞,大手一揮,臉上盡是不屑。
“怕個球!當年在死人堆里爬出來的時候,他們還在穿開襠褲呢!老子年輕那會兒,這樣的貨色,一只手能捏死仨。借他們十個膽子,也不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說到這,他轉頭看向江沐,目光變得柔和幾分,拍著胸脯保證。
“沐子,你把心放肚子里。只要有你周伯伯在一口若氣,京城這一畝三分地上,誰要是敢動你一根汗毛,老子就把他的骨頭拆了熬湯!”
江沐啞然失笑,順著話茬拱了拱手。
“有周老這句話,那我以后在京城豈不是能橫著走?到時候要是惹了禍,我可就報您的名號了。”
“哈哈哈哈!報!隨便報!誰不服讓他來找我!”
周老爽朗的大笑聲在屋內回蕩。
……
胡同口,寒風蕭瑟。
枯黃的落葉在地上打著旋兒。
剛剛還不可一世的三人,此刻正縮在背風的墻根底下,臉色一個比一個難看。
徐慶狠狠地吸了一口煙,煙屁股都要燙到手指了也不扔,最后猛地往地上一摔,還要上去碾兩腳。
“媽的!幾個老不死的,仗勢欺人!還有那個姓江的小兔崽子,毛都沒長齊,也敢給老子擺臉色!這口氣,老子咽不下去!”
他那張被酒色掏空的臉上,滿是猙獰的戾氣。
關文卻還在哆嗦,手里緊緊攥著江沐開的那張方子。
“咽不下去也得咽……那小子邪門,真邪門。我不就是拿了個金鎖嗎,他連脈都沒把就知道……這要是再惹他,萬一他給我下個咒……”
“下個屁的咒!你那是封建迷信!”
徐慶一口濃痰吐在地上,轉頭看向一直沉默不語的孫書宴。
“老孫,你怎么說?咱們之前的計劃……還搞不搞?只要把這幾個老東西的名聲搞臭,咱們就能翻身!”
孫書宴目光在那條幽深的胡同里停留了片刻,最后長長地嘆了口氣。
那口氣里,全是認命的頹喪。
“老徐,算了吧。”
“算了?!”徐慶瞪大了眼。
“你想想老周那暴脾氣,還有老陸那深不見底的城府。咱們好不容易才從那個鳥不拉屎的地方調回來,雖然沒官復原職,但好歹有口熱乎飯吃,有個暖和窩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