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爺爺奶奶家待的時間有點長,劉根來來到一隊生產隊的時侯,天已經黑了。
剛到地方,劉根來就看到了老王頭。
老王頭提了一盞馬燈,站在豬圈旁,腳邊放著一個大桶,昏黃的燈光下,豬圈里飄著熱氣。
這是給豬喂熱的了。
劉根來下意識的看了一眼生產隊那幾排房子。
老王頭應該是又搬到那間能燒鍋煮飯的房間了,那是放豬飼料的地方,味兒可大了,成天在里面漚著,都不用掉糞坑里,老王頭那身老頭也得被漚透。
老王頭還挺專注,沒留意到有人來,直到劉根來走到他身后,咳嗦了一聲,他才猛的一回頭。
“是你小子,走路連點動靜都沒有,嚇我一跳。”
你倒是跳啊!
也沒見你蹦起來。
“你這警惕性不行啊,要是有人來偷豬,豬都被偷走了,你也發現不了。”劉根來笑吟吟的遞給他一根煙。
老王頭擺擺手,沒接,挖了一鍋眼袋,就著劉根來劃著的火柴點上了,往外吐煙的時侯,嘆了口氣。
“是得看緊了,全隊上百口人就指著這三頭豬過個好年呢,要是真丟了,天可就塌了。”
有那么嚴重嗎?
還真有。
糧食欠收,那點產量都交任務糧了,任務糧相當于農業稅,是不賣錢的,沒多的糧食賣,還沒其他收入來源,可不就指望著這幾頭豬能賣點錢嗎?
“啥時侯收豬?”劉根來順嘴兒問著。
“快了,也就幾天的事兒,年前一準兒來收,公社早就盯上這三頭豬了。”
說這話的時侯,老王頭下意識的挺了挺腰桿。
年初抓了四頭豬,只死了一頭,剩下的三頭長的還都挺肥,誰看了不羨慕?
還真有不羨慕的。
劉根來瞥了一眼那三頭豬,嫌棄都快溢出來了,“這也不肥啊,公社那幫人沒事兒干了吧?”
那三頭豬頂多一百七八十斤,連二百斤都不到的豬也能的上肥豬?
那他送出去的那三頭三百斤往上的野豬算啥?
“這還不肥啊!”老王頭不愛聽了,“你是沒看到別的豬,都瘦的跟狗似的,連屎帶尿加起來,也就一百斤出頭。”
說著,老王頭又嘆了口氣,“連人都沒吃的,拿啥喂豬?咱村還是好的,餓肚子歸餓肚子,可沒餓死人,別的村都有不少餓死的……說這些干啥,跟你又沒關系。”
咋沒關系?
要不是我這個大善人,咱村說不定早就餓死人了。
“都快出圈了,你還這么燒火燒水的喂,是舍不得?”劉根來順勢轉移了話題,他也不想跟老王頭聊那些糟心事兒。
張富貴有句話說的好,管那么多干啥?關上門,過好自已的小日子比啥都強。
他不是救世主,空間也沒那么大的功能,要是空間里有上萬畝地,每天收一茬,他還真說不定會上交給國家。
“這你就不懂了,越是要出圈,越得好好喂,要是能抓點膘,說不定還等往上提一等,能多賣十多塊呢!”
說這話的時侯,老王頭老眼里閃爍著狡黠的光芒。
你當我真不知道?
真到出圈那天,誰不是往死里喂?讓豬吃一肚子食兒好壓秤,等殺的時侯,把豬肚一劃開,全是豬飼料。
為了防著這一手,公社在收豬之前,甚至會派人看著。
多賣錢……劉根來忽的想起他送周啟明的那兩頭大肥豬。
周啟明只給了一塊-->>錢一斤,比平時給的價格還低。當時他只是嘟囔周啟明摳門,這會兒忽然反應過來,不是那么回事。
價低,那就意味著這趟去東北是公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