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朦朧,薄霧彌漫。
流風右手緊緊摳住心胸,腳步踉蹌地行走在樹林間。
握劍的左手又一次扶住粗大的樹桿,背靠大樹癱坐在地。
豆大的汗水流淌滴落,手背青筋凸起.哪怕極力忍耐,喉嚨里還是溢出痛苦的低哼聲,在寂靜的環境中尤為突兀。
若是有透視鏡就會發現,有一只蠱蟲寄居在他的心臟處,正張開大口瘋狂撕咬,以血肉為食。
那口中向外滲出的黑色液體,是它內的毒素,隨著破開的傷口侵蝕粉色的心臟。
鉆心的疼痛,令流風整張臉都扭曲起來,身形止不住微微顫抖。
而這樣的煎熬,他在上次月圓之夜已經經歷過一次。
當時,周辟安以保護不力為由,扣下解藥,以毒發當做懲罰。
他生不如死地熬了半宿,在天亮之后,活躍的蠱蟲終于重新平靜下來。
本以為懲罰之后,便能得到遲到的解藥,可周辟安卻只字不提,任他的身體一天天虛弱下去。
后來他才知道,原來倉促逃亡中,周辟安把解藥弄丟了。
蠱毒沒了緩解的藥物,往后的每個月圓之夜,都要受蠱蟲發作之苦,不死不休。
他自知生命已無多日,生出與周辟安同歸于盡的叛逆之念。
周辟安感覺到他的逆骨,再次以他胞妹做要挾,還道自己知道解藥配方,只等起義軍搜集齊全藥材,就能配出最終的解藥,到時候會放他兄妹倆自由。
流風無法置胞妹生死于不顧,只好收起叛逆之心,任性情大變的周辟安打罵驅使,不做反抗。
只因反抗的代價,是他無法承受之重。
流風和他胞妹在小時候,被人發賣到理郡王府。因資質卓絕、根骨奇佳,流風被培養成一名出色的暗衛。而他胞妹,則成為了一名小小婢女,作為牽制他的人質。
流風曾經帶胞妹逃過一次,可是失敗了。
被抓回后,他差點死于嚴刑之下,他的胞妹也被送入暗衛營,三年才得以見一次面。
自那以后,流風不敢再有任何異心。
如今鉗制自己的蠱毒無解,可他胞妹卻不知所蹤。
若還在周辟安的爪牙之下,以他們的毒辣手段,就算殺了周辟安,他的胞妹也難逃一死。
刺骨的痛感如同暗流一般,一浪高過一浪,自心胸涌向四肢百骸。周辟安渾身無力,整個人重重地歪倒在地。
模糊的視線中,恍然出現一個身穿白衣的女子。
他心中一驚,努力瞪大瞳孔,卻依然看不清對方面貌。想掙扎著坐起,又徒勞無功,就連護身的長劍,也因脫力而拔不出來了。
蘇云宛早在剛才,就已經瞬移至不遠處,看到流風毒發的全過程。
她發現流風和秦君屹有幾分相似,具體哪里卻又說不上來。
見他的意識已經陷入模糊狀態,便現身上前一探究竟。
經過一番探查,她很快就發現了蠱蟲的存在,不由得狠狠蹙眉,想起了飽受蠱毒之害的秦沐。
當時秦沐被先王爺故意延遲賜藥導致毒發時,也是這樣的情形么?
不知為何,她又覺得面前深受痛苦瀕臨暈厥的男人,又跟秦沐的面容有幾分重疊。
或許他們三人,都曾受過極致的痛苦和煎熬,又有著身不由己的無奈和彷徨。
蘇云宛取出一副銀針,從中挑出最長的一根,插在離心臟不遠處的大穴上。
緊接著,便是調動體內異能,借助銀針灌注流風體內,直達蠱蟲所在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