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號，源懷人在機場接到了兩位老人，同行的還有小師弟齊陽夏。

姐姐源芳和姐夫李十民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玩兒呢，只說過兩天在張家界會合。

從機場到家里，除了一開始打招呼回應外，一路上師父齊如海都沒怎么說話，都是師娘蘇紅度與小師弟跟他聊天。

放好行李和兩位老人帶來的禮物，四人坐在茶室，源懷人給兩位老人斟茶。

之前在路上就已經說了，裴柱現還有一天班，晚上才能回來，希望兩位老人家不要介意。

齊如海接過茶杯，坐了一路路虎，又看到源懷人住得這么好，怕年輕人離開長輩管教，在異國他鄉只顧著享受，荒廢了功夫：

“這幾個月在堅持鍛煉嗎？”

“從回來開始就一直在鍛煉，你放心吧。”源懷人又看向小師弟，直接禍水東引，“許久不見，想必師弟一定大有進步？”

齊陽夏拿起茶杯的手一頓，感覺沒啥好事兒。

雖然跟師兄接觸不多，但經過李十民的“獨家爆料”，他明白這位師兄只是表面和善。

切開表面，底下漆黑得跟黑洞似的。

禍水東引其實還有一個不太好說的原因：師弟叫陽夏。

這倆字不管哪個，搭配現在的季節、天氣都讓源懷人暗自腹誹。

不過這種理由說出來肯定會讓人覺得他有病，所以他只會偷偷摸摸地搞事情。

“家里有地方施展嗎？等下跟你師弟比劃比劃，我看看你現在水平有沒有進步。”齊如海呷口茶，其實不抱太多期待。

在這邊沒人可以對練，缺少實戰，就算是再努力，也就保持個水平不退步。

“有啊，喝完茶吧。”源懷人樂了，打師弟，這就來勁兒了啊。

師娘蘇紅度沒有意見，她也怕這孩子荒廢了自己的好天賦。

……

一分鐘不到就被放倒的齊陽夏趴在地上欲哭無淚。

兩位老人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惱火。

高興的是源懷人不僅沒退步，而且還有進步。

惱火的是自家從小培養的小子怎么就這么廢物？

小源才學多久？你學多少年了？

怎么一分鐘都挺不過去的？

齊陽夏也很無奈啊，來之前，另一位師兄李十民發消息給他說：

源懷人在那邊沒有對手，沉迷女色，肯定會荒廢武功。到時候你就揍他一頓，讓師父師娘看看你也是可塑之才。

這叫荒廢了？那他的水平豈不是順著馬桶沖進下水道了？

齊如海挽起袖子，拋開別的想法不說，見徒弟實力進步，他也有些手癢。

既然兒子不爭氣，連源懷人現在的水平都測不出來，他就親自下場試試看。

齊如海左手在前，右手切在腰間，雙腳岔開，往這一站，穩如山岳的高手氣勢就出來了：

“來吧，源小子。”

源懷人拱手作禮：

“請師父賜教。”

緊接著擺出齊如海同款姿勢，兩人緩慢地移動著腳步，雙眼緊盯對方，繞著房間空地慢慢轉著，如同被引力束縛的雙星系統。

說起傳統功夫和武術，除了李小龍和“我要打十個”的葉師傅，恐怕現實中更多人的印象，仍然是只有套路架子的空把式。

但這就和如今入門難度高、新人極少的格斗游戲一樣。

艱苦地打好基本功、學會幾套基本的腿法拳法，只不過是學會了出招表，保證自己搓招的時候不會竄招而已。

想要真正入門，就要學會基本的連招和技能bo，在實戰中，能夠隨機應變，瞬間本能地選擇最合適的應對招式。

想要更進一步，仍然以格斗游戲舉例的話，就要你明白所有人物的拳腳、招式判定——你得知道兩招技能對上之后，是誰占優——你還得學會簡化指令、把自己的搓招手法練到極致、學會“無責任指令（如果技能不中會出拳腳，后搖收招更快）”、目押、計算破防值等一系列技巧，徹底明白游戲的所有機制，熟練掌握。

最后，想要成為齊如海和源懷人這樣的高手，以上所有，就又成為了基礎和入門，開始靠天賦吃飯了……

而熟練地將招式化為一舉一動后的高手們，動起手來反倒不會按照套路出牌，卻能在格斗比賽中將對手打得媽都不認識。

比如各種國際格斗比賽冠軍拿到手軟、擔任多國主教練、培養了幾十位亞洲、歐洲及世界冠軍的李建文就是如此。

就在齊陽夏看兩人“二人轉”半天也沒人動手，看得他打哈欠時，齊如海忽然動了。

抓準源懷人被齊陽夏打哈欠分神的瞬間，腳步交錯，眨眼就到了源懷人面前。

但源懷人從來不是會在戰斗中分心的二貨，他只是不想繼續跟師父玩兒二人轉了，所以故意賣個破綻。

探云掌被源懷人直接拍掉，齊如海完全看不出已經是個五六十歲的老頭，已經瞬間沉氣選擇炮拳打出。

在源懷人避開后，又瞬間變線踢接高位掃踢，展現出了姜澀琪要羨慕死的身體柔韌度……

擒拿、截拳道、柔術、六合拳……兩人變招極快，又勢大力沉，看似一觸即走的招式兌換，其實每一下都能給旁邊觀戰的齊陽夏打趴下。

一老一少招式沒有任何拘泥，只要好用、合適就可以用，就算是以前武打片里的招式也可能隨時出現。

不過凌空飛踢這種放棄下盤的找死招式他們是不會用的。

源懷人雖然是老爺子教出來的，但他已經將未來記憶中的經驗重新吸收，額外那七年的發展，已經讓他的風格和師父教的出現了偏離。

可能也和年紀有關，齊如海雖然身手不減當年，但畢竟有年齡上的限制，所以更多以拳法為主。

而源懷人這種年輕人不講武德，身強體壯、體力充沛，以腳法為多，而且招式也是真的不講武德。

面對老人家，還是自己的師父，十分自然地就使出了撩陰腿這種招式。

一擊不中（中了就壞了），立馬連續變線踢，接著扭腰帶動手臂，又出一招“牢大肘擊”。

肘臂拳掌指、膝撞彈腳踢，紛至沓來的招式如冰原暴雪，在狂風吹拂下將齊如海壓得節節后退。

源懷人越打越進入狀態，在快速變動的腳步中重心極穩，不斷調動、優化著自己的肌肉力量，快速猛攻。

齊如海則逐漸轉為守勢，在這種長時間爆發中體力終究是跟不上年輕人，有時候源懷人一掌下劈，他必須得交叉手格擋才能撐住，憋著一口氣，起腳腳尖橫踢源懷人左腿腘窩。

腘窩是人體軟肋，自然不能被實打實地踢中，源懷人干脆左腿往前跪步，躋身鉆入師父懷抱。

因為這個姿勢確實是再合適不過了，于是源懷人直接一個鐵山靠，忍住大喊一聲“你干嘛哎呦”的沖動，給齊如海撞出去。

三四步穩住身形后，齊如海一個箭步殺又沖了上來。

這是空手道中的招式，攻擊性極強，源懷人側身躲過，兩人很快又戰成一團。

旁觀的齊陽夏看著兩人快到沒邊的動作和聽著就牙疼的肌肉碰撞聲，完全看不出來誰是優勢，于是只好看向老娘。

蘇紅度本來叫蘇八娘，和蘇軾那位因婚姻不幸而早逝的姐姐一樣，都是同輩排行第八，所以叫八娘。

后來讀書多了，她覺得這個名字不吉利，又因為喜歡唐朝才女薛濤（字洪度），而蘇洪度不像女名，所以改了個字，后來登記時就起名叫“紅度”。

她老人家同樣武術精湛，只是因為起步較晚，身體素質也沒那么好，所以真實實力不怎么樣，也就能教訓一下兒子。

但她眼界很高，眼力很好，堪稱現代王語嫣。

“你師兄雖然下手不著邊際，各種損招都敢用，但看了這么半天，我發現他其實收著力了，就算你師父中招，稍微緩一會兒也能緩過來。

“而且年輕人體力好，你爹人畢竟是老了，現在雖然還能維持守勢，但攻少守多，體力消耗下去，肯定不是你師兄的對手。

“小源這進步速度，讓人欣慰，又不得不羨慕嫉妒啊，可惜他不想吃這碗飯。”

打了十幾分鐘，再一次分開后，源懷人抹了把頭上的汗，擺擺手：

“不打了不打了，師父老當益壯，我不是對手。”

齊如海更是出了一身汗，目前沒呼哧帶喘已經是盡力調整呼吸了。

老人家拿著手帕擦掉臉上的汗，感慨道：

“別捧著我老人家了，再打下去我不是你對手了。源小子，你做得很不錯，堅持下去，未來我得仰望你了。”

“都是師父留手，我不講武德，這才能贏個一招半式，勉強憑借體力以攻為守罷了。”源懷人繼續謙虛。

齊如海對徒弟的態度很滿意，就該這樣才對，勝不驕敗不餒，不管多厲害，都保持謙虛。

蘇紅度擺擺手：

“行了，你們兩個差不多得了，互吹也得有個度，趕緊去換衣服沖澡去吧，這一身汗不擦干凈，空調吹一會兒再吹感冒了。”

齊如海立馬瞪著眼睛：

“哪有那么容易感冒，我年輕時候冬練三……”

“少廢話，忘了以前感冒發燒的時候拽著我的手不撒手，在那里說夢話，‘八娘啊，別離開我啊~’哎呦喂那叫一個磕磣。”

蘇紅度揶揄老伴很有一手，源懷人這些年輕人不知道，但蘇紅度幾乎是看著齊如海長大的，年輕時候他有什么黑歷史她記得一清二楚……

齊如海老臉一紅，和源懷人打這么半天沒紅，現在算是直接紅溫了，哼了兩聲，轉身出去，回客房的衛生間沖澡去了。

吃過中午飯，源懷人帶著兩位長輩以及師弟在周邊轉了幾圈，看了看首爾的景色。

老人家雖然對“漢城改為首爾”這件事兒很不屑，但對于現代超級都市的繁華卻沒辦法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