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很小,一不小心就會碰到對方,在裴柱現驚呼幾聲之后,源懷人只好無奈地坐起身。
這覺算是沒法睡了。
眼前的誘惑雖然很強,但是他也忍住了,沒有非要占便宜的意思。
但裴柱現顯然是十分緊張,稍微有一點肢體接觸都會怕。
明明平時親昵的時候都快黏一起了也沒這樣。
開了一下午的車,又耗費精力應付未來岳父岳母的盤問,確實是累了想睡了。
但他又不能以退為進,說什么“要不然我還是睡地鋪吧?”
這樣既擠兌了女友,以她的性格,肯定又要自責,事后再說起這件事,還會顯得他是故意以退為進的。
“把被子放中間吧?供暖還不錯,不會冷的。”
“……”過了一會兒,裴柱現聲若蚊蟲地回道,“不行,本來床就窄,要是再把被子隔在中間,你要是睡覺的時候從床上掉下去怎么辦?”
這么緊張,還能想著擔心我,真是感動嘞~
源懷人松了口氣,明白了她其實不是在抗拒自己,只是臉皮薄,不好意思而已。
“那個,要不我們都側身睡?面對面?”
床被窸窸窣窣的聲響過后,源懷人發現她側身過來了。
于是他又稍稍往后,讓她能枕到枕頭。
小腿被碰了一下,如此一來,源懷人就大概明白,當他們都躺在枕頭上的時候,她的腳大概到哪里。
蓬起舒適的棉被左右蓋好,源懷人伸手攬在裴柱現的背后。
她的身體明顯變得僵硬,連呼吸都變得更加輕緩,仿佛被老虎盯上的兔子,呆在原地生怕轉身的一瞬間就會被抓到。
“安啦,平時摟摟抱抱你也沒反應,你就當是平時好啦,睡吧?”
“感覺很奇怪。”
“我也感覺很新奇啊,要是再想到這張床是你從小睡到大的,就更新奇了,還有種奇妙的感動,我會想,啊呀,這張床真是偉大,讓我家柱現從小到大能有一個舒適睡眠,承載了她高三以前近三分之一的生命。”
源懷人的語氣很柔和,一如平時,加上口吻中略帶夸張的戲謔和別出心裁的找話題方式,讓裴柱現逐漸找回平時的感覺,慢慢放松了下來。
“你怎么知道是三分之一?你又沒有親眼看到。”裴柱現哼哼兩聲,身體也軟化許多,稍往源懷人的方向靠近了一些。
“那得看你每天睡多久,賴不賴床了,雖然我覺得你會賴床,但學生時代除了雙休日,應該沒有什么機會賴床吧?”
說到這里,源懷人忽然嘿嘿一笑,伸手從旁邊拿過手機,反手找了個視頻拉著她一起看:
“看這個。”
第一反應是他要給自己看什么不正經的視頻,不過很快就被視頻內容吸引。
里面的對話很簡單,就算是她也能聽懂。
從人物來看,錄屏的應該是父親,躺在床上哭的是孩子,喊著什么“晚了遲到了嗚嗚嗚”。
而作為新時代父母,年輕的母親的第一反應不是跟著孩子著急,是先笑一會兒……最后還說了句“等你以后長大了,在你結婚典禮上放給大家看。”
“你小時候有沒有賴床被咱爸咱媽錄下來?說不定以后咱倆結婚的時候,他倆會給你個驚喜呢。”源懷人惡魔低語著。
“……”
咱爸咱媽什么的她已經習慣了男友的不要臉,聽他這么說,裴柱現真的開始回憶自己小時候有沒有這種情況。
要是真被父母錄下來以后結婚的時候放到大屏幕上,她就真要社死了。
也不知道是記不起來,還是確實沒有,反正她想了一會兒確實是沒有這個印象。
等她松了一口氣的時候,源懷人已經將手機又放到一邊。
房間重新歸于靜謐和黑暗,裴柱現這才發現,他剛剛的那些舉動全是用來轉移她注意力,緩解她的緊張的。
不過確實有效,她好像沒有剛開始那么別扭了。
“不用回憶啦,啥時候結婚還不知道呢,我才是那個等待者哦。”源懷人微微嘆了口氣,“早點睡,我估計明天肯定會早起。”
以他的理解來看,中老年人睡眠時長都比較短,可能早上六七點就會醒。
到時候人家長輩醒了,他還沒醒,說不定要給人家留下壞印象。
所以他剛剛其實還定了一個七點鐘的鬧鐘。
這個時間點,不會顯得他起太早裝勤快,也不會起太晚失禮。
裴柱現放松了心情后,心態轉變過來。
心想著反正什么都不做,和在沙發上摟摟抱抱有什么區別?
于是干脆往下一點脫離枕頭,撲在了他的懷里,然后摟住他的腰,拽住他的左臂枕在腦袋底下。
香香軟軟的郊區撲在懷里,源懷人嘿嘿一笑,低著頭將鼻子抵在她散發著洗發水香味兒的發絲中。
“晚安。”
“嗯,晚安。”
之后沒有說話,也沒有亂動。
次日一早,被鬧鐘吵醒的時候,源懷人發現自己是從地板上起來的,還有點冷……
他下意識地按掉鬧鐘,坐起身后茫然地看著左右,發現女友正安然躺在床上,睡姿一點也不淑女。
不大的身軀盡可能地攤開,將床完全占據。
他撓了撓頭,揉著眼睛,陷入了沉思。
難道昨晚上是被柱現一腳踹下來了?
還是說自己因為翻身掉下來的跟柱現沒關系?
源懷人咬著嘴唇,實在是沒有印象了。
后背也不痛,他甚至不理解,自己是怎么睡得這么熟的?
正常來說,從半米高的床上掉下來,怎么也該疼醒了吧?
又是在陌生的環境,自己是怎么做到睡得這么死,從床上掉下來的都不醒的?
是自己睡得太死了?
還是說柱現半夜醒了偷偷給自己搬到地板上了?
怪怪的,他感覺這件事會成為未解之謎。
他站起身,準備出去洗漱,正要給裴柱現蓋好被子,讓她稍微多睡一會兒。
裴柱現卻閉著眼睛抻了個懶腰,哼哼唧唧地睜開眼睛。
眼神慵懶又寧靜,披散的黑色長發撲散在床上,素凈的面容上沒有一點表情,如同圣嬰一般純潔與自在。
她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吐出,然后抱著被子側身安靜地和源懷人對視。
一時間,源懷人不知道她的眼神是在審視自己還是因為剛醒所以腦袋還沒緩來,處在待機狀態。
不過只用了一秒,他就覺得是后者。
她屬于是人醒了,腦子還沒醒。
“好早。”
“七點了。”
“唔。”
“我去洗漱,要一起嗎?”
裴柱現搖了搖頭,表示還想賴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