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本來來這邊,是打算旅居三四個月就回去的,之后房子出租,等個一兩年看看行情,沒打算在這邊久留。”源懷人說道,“最開始是我師弟受傷住院,主要還是來照顧他。”
源懷人說的很簡單,沒說出來的內容,同樣是清晰可見。
就像是在跟裴柱現說:你猜我為什么半年了還沒回去?
“我知道。”裴柱現想了一會兒,最后只說出這句話。
“不,你知道的很片面,但那應該是作為‘勝利宣’說的,我現在說不合適。”源懷人停頓一會兒,轉身看向裴柱現,“記不記得我們之前看的那個老電影?”
“我們一起看了很多老電影。”
“你猜我要說哪部?”
“《亂世佳人》。”裴柱現沒有任何猶豫,反應非常迅速。
白嫩的臉蛋上有著幾分期待和緊張,長長的假睫毛有點不舒服,但此時也沒心思撥弄了。
“是的,那么,我要無恥地借用電影臺詞,想來你已經注意到了,過了這么久,我們的友情已發展成為更加濃烈的情感,而且更加美好,更純潔,更神圣,我就在想,這是愛嗎?”
源懷人語氣并不濃烈,語氣平淡到像是在棒讀念臺詞。
他說完這些,又看向窗外:
“你也有很多顧慮,所以不用急著回答,我們也不算完全說開,你可以當我只是在念臺詞……不過,我七月之前應該會離開首爾,繼續環球旅居,至于去哪里,還不清楚。”
沒有任何咄咄逼人,反倒在最后階段,給出的也不是感人肺腑的表白,而是給她最后一次考慮的機會。
裴柱現咬著嘴唇,原本的紅唇在牙齒的撕扯下更加紅潤,她微不可見地嘆了口氣,問道:
“我很特殊嗎?”
“每個人都很特殊,只是對于我來說,你是最特殊的那個,我好像跟你透露過,我是完美主義者,所以我很害怕未來的事情。或者說,對于難以預知、難以掌控的未來,我的恐懼大于期待。”源懷人揉著鼻子,聲音有一絲顫抖。
對他來說,這就是豪賭。
他這些年太順利了,想要達成的目標從未失敗過。
如果是無足輕重的目標,失敗了也就失敗了,大不了重新來過。
但他之所以能和李十民走到一塊去,正是因為他們是同一類人。
裴柱現感覺腿腳發麻,手指找到椅子,順勢坐下,一雙好看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源懷人。
“要是從一開始就沒相遇就好了,這種想法我想過,但只有一瞬間,我覺得還是相遇更好。嗯,暫時,就說這么多,你有什么想說的嗎?”
裴柱現看到他攥著手指,指節發白卻毫無察覺。
要是從一開始就沒相遇就好了,這種想法她也有過,要是從來就不認識,哪會有這么多煩惱。
可如果不是對方,她完全想象不到自己這幾個月會是怎么過的。
年初時她自己是什么狀態她記得一清二楚。
就像是躺在昏暗的空間里,不發出一點聲音,安靜地躺在地上,什么都看不到,也沒有任何人經過或者呼喊她。
源懷人就像是拿著火把經過昏暗空間的旅行者,不知怎地,那么大的范圍,偏偏從她身邊經過。
然后將她拉起,兩人圍著火把的暖光,聊著聊著就成為了朋友,直到天亮,對方準備繼續趕路旅行了。
長出了一口氣,裴柱現低著頭壓著喉嚨,將手放在因為坐姿而彎折的衣角處,感受到一絲布料帶來的溫暖。
然后緩緩吸入一口氣,讓身體松弛下來。
趁著短暫松弛的狀態,她這才開口,聲音很低:
“我也很害怕,我想跟你承認,我現在很不自信,但是相比起那些不確定性,我現在更害怕孤獨,所以,你不用等我,我現在就可以給出答案。如果你的問題是,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嗎?那我的回答是愿意。”
她聲音很低,甚至不確定自己的話源懷人聽沒聽到。
他看到源懷人眼睛有點紅,左右手輪番撓著后腦勺,能看到他咬著唇角的牙齒。
最后,她看到對方向自己伸出右手,說了句很滑稽,但她會永遠記得的話:
“合作愉快~”
她握上那只溫暖的手,眼眶紅潤,鼻角發酸,卻又忍不住哈哈哈地大笑,笑個沒完。
一時間,空曠的頂樓只有她夸張的笑聲。
“合作愉快,懷人。”